假若酒吧里几人推开门,抬头就能看到约三十米高处规律排列的蛛丝。
渊白嘟囔:“过来几个人是要干什么?”
她不是才把边牧小孩送回医院吗?结果不仅又回来了,还受了伤?
她决定先去看看具体来了几个人,然后去三院查看一番情况。
巨蛛这次不用落下,趴在正上方的蛛网上就能观察。
渊白看到酒吧现在的卷帘门是拉起来的,但玻璃门只打开了一边,她看到有个头发花白的女性正低头扫地,她像是刚把酒吧一层的垃圾通通扫除出去,而后装在一个黑色大垃圾袋里,放到台阶下面。
这处酒吧位于那条小河另一边的小巷一端,因为比较偏僻,不临大路,所以门口的道路没有被车辆堵住,只在角落里倒着两辆共享单车。
石砖的缝隙被杂草顶开,看着郁郁葱葱,但还算安全。
渊白又看到有人上到天台,这似乎是小汪那位“爷爷”,拿着消防斧,硬生生砍掉了天台上那些植物,还干掉一只不知何时潜伏在那的硕大瓢虫,然后两位老人协力,把一张大床垫搬上来。
接着忙忙碌碌地准备其他东西,渊白看了会儿,当小汪躺上去时她才意识到:
小汪腹部的伤口似乎又出了问题,但没有手术环境,甚至在房间内光源有限,看不清楚,这才需要搬上天台。
小汪躺下时“啊”了一声,旁边拄着拐杖的女人立刻抬起头,和举着一根触手在偷看的渊白正好对视。
渊白:“嗨。”
她一动不动,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女人注意到巨蛛后愣了下,又左右看看,发现蝙蝠不在,才松了口气。
因为视角不同,渊白位于最高处,能看到更多细节
她发现四个人都在顶楼后,一楼反而还有些动静。
隐隐绰绰,明显有人影。
一只细但显然和正常人手臂比例不同的手从门口中伸出来,将一个更小一点的垃圾袋放到了门口大垃圾袋的旁边。
过了一会儿,那只手又拿起了扫把,慢而细致地扫掉了台阶上的尘土和泥巴。
当渊白离开时,两名老人已经下了楼,似乎决定从酒吧隔壁的饭店开始寻找他们急需的物资。而小汪立着耳朵,侧躺在床垫上,似乎致力于把两人的身影和味道都纳入她能搜索到的范围。
渊白知道他们的存在对自己是无害的,他们光是活下去就要拼尽全力了。
所以三院发生了什么?
青蛇趴在废墟上吐着信,它用舌尖收集空气中的所有信息,它当然知道周围有什么样的活物,它能“看到”它们的位置,甚至于它们散发出的信息素。
青蛇不能理解“恐惧”“悲伤”和“愤怒”都是什么,它只知道这些都是猎物。而它看到了它们要离开。
但有一种“猎物”轢閣,它们甚至可能是没有味道的,但在它的脑海中会散发显眼的光芒
充满诱惑,充满能量。
就像那棵挺拔的松树。
但巨蛛不一样,这只蜘蛛既让它渴望,也让它疼痛所以在第一次相遇后,即使感受到了自己渴求的能量,青蛇还是逃跑了。
它昂着两层楼高的蛇头,趴在巨型松树的残枝上方。
它吃饱了,现在需要恢复。
青蛇并不知道,几公里外,一只巨蛛隔着极远的位置默默地观察它,距离远到青蛇根本无法获得对方的信息。
但巨蛛可以,因为它会使用望远镜。
望远镜中不仅有这只庞大的异能动物,还有看上去像被肆虐过了一次的医院。
渊白没想到,在自己离开游乐园之后,青蛇没有偷偷跟上,反而是回到了它熟悉的三院,看这样子,它一定是对三院做了什么因此小汪等人会来到西区,本质上是狼狈的逃亡。
她觉得蛇应该不是报复人类。
它攻击他们,应该只是因为需要。
把动物的行为带入到残酷的丛林法则视角,人和猪在它们眼中应该没有区别,于是当它需要吃人时,它就吃了。
盯着休憩中的巨蛇又看了一会儿,渊白控制巨蛛无声后退。而在家里,虽然咪咪咬着羽毛毽子跳上床,用脑袋拱她,让她继续丢出去,渊白一时也没有动。
她突然抬起手,按着猫咪的额头,从脑袋一口气摸到尾巴,然后举起“咪呜”乱叫的小三花,放到自己颈侧。
渊白抱了五秒,咪咪弃人逃生,挣扎着一个鹞子翻身就四爪落地,钻到沙发的转角处就翘起腿给自己舔毛。
巨蛛在那间酒吧上空停下。
她看到孟若秋拄着拐,正在往窗户破口上贴胶带,而门口的垃圾袋消失了,在台阶旁,他们正在用砖石垒起土灶。
周主任揉着腰说:“要不是隔壁房子塌了,还找不到这么多好砖块呢,我可不敢去街道外找建筑工地。”
他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得这么垒,但至少能在中间烧个火,这样小朋友们就能用热水擦洗一下身子了。
他并没有发现,阴天中蜘蛛透明的身体几乎与环境融合在一起,一直看到他们点燃了收集的落叶,巨蛛才悄然离开。
从高处向下俯视,人类走来走去,像游戏里的NPC小人。
但渊白知道他们并不是NPC,而是在末日里努力求活的普通人
他们打扫、建造、疗伤、收集物资,周围的建筑仿佛都因此活了起来。不是杨乔那样,也不是肉联厂那些人,他们像是真的决定在蛛网下定居了。
看着垃圾一点点从建筑中被清扫出来,有用与无用的东西被异袋分装,无序的街道开始一点点变得规整虽然显然会很慢很慢,但渊白莫名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幸福:
就像是在末日之前,下班回家,遛狗的人带着狗和她擦肩而过,狗狗的尾巴在她面前甩来甩去,拍打着空气的那种幸福感。那时候渊白想,我没有精力勤奋出门遛狗,不然安定下来就养一只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