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压力也是动力,必须和几百个没有异能力的人一起求生,虽然必要时能向基地求援,但援助来得未必及时,很多时候他们必须自己想办法。
有人用异能手搓器皿,有人用异能收集空气中的水分,孙老师之前以为自己的精神能力只能当心理医生,现在却还能配合林医生制作出来的药包香囊,驱赶靠近的大型动物。
半个月过去,营地覆盖的范围也扩大了一倍,以那几棵树“洞”为中心,向周围扩建,显得有模有样的,他们甚至还在作为围挡的凸起树根上建立了观察用的哨塔。
此时,那名叫陆武年的小战士就从哨塔上跳下来,朝薛凛喊:“薛哥,蝙蝠来了!”
虽然在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榕树上的基地,但经过了一周的观察和考验,薛凛还是透露了蛛巢基地的存在,何况几乎每隔两天,都有人骑着蝙蝠从基地到营地往返,带来一些他们需要的物资,比如盐、维生素和止痛药。
有时候白蝠还会送些水果罐头、纸质小说之类的东西过来,大家都被白蚁抓了,当然不会携带什么娱乐用品,那几本小说据说是从基地领主的图书馆里借的,所以大家干脆在晚上睡前时围读,由人拿着书本阅读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其他人或坐或站,听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响起,或悄悄和身边的人小声讨论,疼痛似乎在此刻消失了,一点珍贵的闲适感从心头浮现。
到第二天早上,还会有人偷偷品味晚上听到的故事。
但这次来的似乎并不是送物资的白蝠:
飞在最前方的数十只白蝠开道,在头顶树干上谈恋爱的翠鸟被驱赶着离开,叽叽喳喳地飞向远处。
树枝微颤,逐渐靠近的蝙蝠队伍向两侧散开,于是沿途所有的动物全部奔逃撤走,陆武年重新扒在树根上看,便看到了那只庞大的透明蜘蛛。
他只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还是同样从荆仓过来的战友发出恍然的声音:“是那只那只琉璃蛛!”
和白蚁蚁后一样的五阶异能动物,曾出现在天空中的蜃影里,理论上真正占据淮城的领主级生物。
而和琉璃蛛比起来,他们就是生活在它脚下的蚂蚁。
不过不对,淮城是不是不止这一只城市领主来着?他先前还从树枝的缝隙中看到了飞过头顶的庞然大物,那只羽鲸比末日前最大的客机都要大,却比飞机飞得更低,像是随时能对着地面压下来,那时狂风卷落了榕树的叶子,他们才仰头窥视到了一鳞半爪。
琉璃蛛在靠近,如果不是白蝠明显并非被它驱赶过来,而是围在它身侧,营地里的幸存者不会这么淡定,而是开始想着如何逃命或反抗了。
但从基地来的人看上去很高兴,像是仅通过这一幕就确定了什么
林医生放下手中的药材,陆鸣飞了起来,连游隼也像是松了口气,说:“领主醒了吗?是领主醒了吧。”
即使渊白没说过,所有人也看得出来,如果没有她的命令,巨蛛不会独自行动,而在她昏睡不醒时,这只蜘蛛绝对不会离开她左右。
陆鸣远远看到了蜘蛛上的人影,又落下:“是白姐,她过来了!”
按理说渊白醒了的话,直接让蝙蝠过来通知他们,把人带回基地就可以但她却亲自过来一趟,想到渊白睡着之前在消化什么晶髓陆鸣一激灵,难道说!?
她不敢说出口,担心自己猜错了,另一边,孙老师等人开始给荆仓来的幸存者解释:是的,我们领主就是淮城的领主,我们的基地就是在城市中心的榕树上,不用担心自己成为“储备粮”,因为蛛巢基地里做决定的人是渊白这个人类,琉璃蛛听从她的命令,羽鲸同她交好,白蝠是她的仆从,基地里头是绝对安全的!
在说话间,其他人都从各自帐篷里、树洞里走了出来,几百个人站在一起,眼看着蜘蛛爬行着靠近,白蝠提前一步,挂到树枝上,落到树干上,分散在营地中,覆盖着白膜的双眼盯着下方的人类,气氛一时显得有些诡谲。
他们是听过白蚁和白蝠对话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些白蝠都是异种,是有思想,会说人话的生物。
如果在其他基地出现这样的生物,人类大概早就集中起来消灭它们了,因为非我族类带来的诡异感,也因为人类和动物的确无法互相理解。
但在这里,大家用了快半个月慢慢把心头的ptsd压下去,催眠自己:这些蝙蝠不是白蚁它们甚至配合人类从白蚁手中把他们救了下来。
而现在,那种诡异感又来了。
“啊!”陆武年突然想到,“营地的门”
进出当然得有个大门,所以他们在树根上搭了绳梯,平时会收起来,充当外围围栏的树根离地有六米高,虽然蜘蛛轻轻松松就可以跨越过来,但这样会不会显得不够友善?欢迎?
他胡思乱想了一下,还没把自己的想法表述出来,就发现正前方那根凸出于地面的树根自己动了!?
树根缓缓下陷,当巨蛛在树根外头停下脚步时,这根树根也正好彻底把自己埋入了土壤内部,如果不是还有外露的哨塔,便完全看不出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了。
陆武年仰头,嘴巴微张:他看到巨蛛背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没有穿鞋,只穿了袜子,垂下的黑色长发长到小腿处,身上的外套是和薛凛等人一样的白色,不同的是连外套里头的里衣也是纯白的,织有透明镂空的装饰图案光照过去,闪起和巨蛛一样的半透明微光。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人类陆武年等人差点先入为主地认定,这是另一只“琉璃蛛”,只是她像某些异种一样,能够彻底化身为人。
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蛛背上的人笑了一下,凌空踏出一步,就这么从蜘蛛背上飞了下来。
不,比起“飞行”,她更像是漂浮,速度并不快,但周围既没有风,她也没长出翅膀,只是悬停在半空中,陆武年却下意识退了半步,又连忙止住。
凑近后,渊白身上那隐约存在的非人异样感消退了,如薛凛等人更是完全没看出来,渊白先是打量了一下营地里的幸存者,然后看向陆鸣,伸出手
她的手指还没碰触到陆鸣,力量已经涌了出去。
陆鸣原本还在笑,但此时像是突然感觉到了身上的变化,她意念一动,双翼就这么褪了下去,恢复成了让她感到陌生的手臂。
陆鸣:“啊”
她“啊”地叫出声,惊喜地把手臂伸到自己面前,反复打量,盯着自己长长的指甲和掌心,下一秒,她重新开始变化,一只绿翎的鹦鹉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立刻飞起来,又在枝头欢快跳跃,然后俯冲下来,叽叽喳喳:“小白姐,小白姐,你”
你真的消化啦!
大家其实都能想得到杀死白蚁得到晶髓,便有几率觉醒它们拥有的异能,人类那里也并不是没有白蚁的晶髓,有人反杀成功,附近的基地也曾尝试过猎杀白蚁,毕竟这样的异能力谁不馋呢?但用溶剂就是没人觉醒成功,而直接吞噬身体又承受不住!
按理说蚁后一茬茬生产,大部分白蚁都具有这样的异能,不应该算是批发烂白菜吗?但这些白蚁似乎不是自我觉醒的能力,而是直接由蚁后“遗传”“赠与”,所以弱小白蚁的能力在死亡后大概就消散了,甚至返还给了蚁后。
渊白居然觉醒不对,渊白居然真的能完整消化统领级白蚁的晶髓?甚至觉醒了相关能力!
光是看陆鸣的表现,渊白觉醒了什么异能就不用多说了其他人的眼睛也缓缓瞪大,有人激动地盯着渊白,想说什么,嘴唇又颤抖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靠我近点吧,”渊白依旧悬停在空中,抬起手招了招,示意大家近前,她笑眯眯地,“我特地过来,就是来帮你们解放异能的啊恢复了能力,从这里返回基地就方便多了。”
不然几百个普通人,连三十米高的基地都爬上不去,几十个人护着他们,路上说不定还会被狗叼走。
而她漂浮着也并不是因为担心袜子弄脏,是当前她的异能释放范围并不大,依旧是周围五米,浮在空中为大家“解毒”效率更高。
她的姿势从站姿变成俯身,一个只有渊白能“看”到的透明球形屏障缓缓压下去,笼罩住下方的人,以防自己的头发遮挡视线,她的根根发丝全部倒悬着向上飞去,而渊白伸出手指,一个个点过去,他们身上无形的禁锢就这么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