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要在这等阿宁回来?的。”宛蘅岫说得理所当然。
宛老爷斥道:“胡闹!你现在是谢家妇,哪有自己住在娘家的,传到老令公耳朵里,又惹得他老人家不?快。”
宛蘅岫心道:不?高兴就不?高兴呗,反正她做得好,他老人家也不?见得高兴。面?上还是笑嘻嘻道:“哥哥且放心就是了,景纯会帮我说情的。
宛老爷看着她,心知现在女儿的事他帮忙也忙不?到点子上,又两年没见妹妹了,便?关心起了妹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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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三十里地的树林里,流霞脸色苍白,坐在马车里抓紧了宛宁的胳膊,吓得瑟瑟发抖:“小姐,那些人还会不会再来?”
宛宁也不?知道,转头看向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姜至,生气道:“你还有心思?睡觉?那些人分明是想将我们困在这片林子里,一定是你平日里得罪了人,人家戏耍你!”
姜至掏了掏耳朵,半睁开眼?:“温柔些,我可是病人。”见宛宁皱着眉瞪着他,他只能坐直身子,“我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浑身是伤,一点武功使不?上来?,他们要将?我们困在这,我也无可奈何啊。”
宛宁语塞,只是一脸的焦急,时不?时探出头去,姜至默默看着,其实他早已看出宛宁的焦急,只是他没觉得困在这有什么不好,能和?她多待一刻是一刻。
“这么时辰,即便?我们出了这片林子,也是回不?了城了,城门早已关了,我无一官半职,城门的守卫根本不?会破例开城门让我们进,只能等到卯时,那还不?如我们在车上睡一觉。”
宛宁急了的眼?眶一红:“那怎么行呢!我和?你彻夜不?归,成何体?统!”
姜至嗤笑一声:“成何体?统?这么古板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奇怪,跟着谢玦学?的?”
一提到谢玦,宛宁怔然一瞬,忽然别过?脸背过?身去,不?理他。
姜至呆愣,见她久久无声,探身绕到了她的前面?,赫然一震,就见她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新泪又再度夺眶而出,他顿时慌了神:“你别哭啊,你哭什么,我没说什么啊。”
他不?偷懒不?劝还好,这样一来?,宛宁彻底没了矜持,眼?泪汩汩地流,哭喊着打他:“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忤逆你的父亲,为?何不?顺了老夫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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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伤生了病为?何不?在家好好休息,你知不?道我今日要去国公府赴宴的......”宛宁将?脸埋进臂弯里,越哭越凶吗:“时间都?耽误了......”
姜至任由她打着,任由她发泄,任由她埋着脸哭,眼?底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整个人都?沉郁了下来?,声音暗哑低沉极了:“不?过?就是一场宴会,至于这样在意?吗?”
宛宁抬起泪眼?:“我就是在意?,我答应过?他不?会误会时辰的,都?是你让我食言了。”她将?一开始误了时辰的着急担心烦躁全都?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越哭越凶。
姜至感觉到心被重重锤了一下,有什么堵在喉咙口,用了好大的力气还出声问道:“你以为?我为?何忤逆我父亲?”
宛宁眼?中?闪着眼?泪眨了眨眼?,又滚下几行泪,不?懂他怎么突然又说起了这个。
“我父亲让我娶温璎珞,我不?愿。”
宛宁擦了擦眼?泪,终于想起来?,今日出城来?找他的目的:“可是婚姻是父母之命啊......”
“哦?是吗?那若是你爹让你嫁给?我,你同意?吗?”他瞳孔紧缩,紧紧盯着宛宁,看着宛宁别过?脸去。
“......这不?能相?提并?论。”
姜至冷笑一声,看向窗外,眼?中?失去了所有光彩:“所以,宛宁,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有什么资格来?说服我。”
宛宁低下头去不?语。
“宛宁,你来?劝我什么都?行,只这一件事,你听着,打死我也不?娶温璎珞。”
宛宁猛地抬头,眼?中?的泪水闪着光,她看到了姜至眼?中?的坚定隐隐迸出的侵略,忽然心慌往后挪了挪,低声强硬道:“那随你好了,反正与我无关。”
“与我无关”这四个字就像烟雾弹一样在姜至的脑海中?炸开了,烟雾彻底迷了他的理智,他一把扣住了宛宁的手腕,逼得她抬头看他。
“与你无关?与你无关?”他重复着这句话,忍不?住扬高了音调,眼?底猩红一片,顾不?得身上的痛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宛宁!你当真如此狠心!一丝怜悯都?不?愿给?我?”
宛宁拼命挣扎,流霞也壮着胆子上前扯姜至的手臂。
“小姐怎么了?”车夫闻声打开车门探进头来?。
姜至怒吼一声:“滚开!”
宛宁也恼了:“姜至!”挣扎间她发髻上的牡丹珠钗掉了下来?,一双眼?睛望着姜至,半点感情也无。
姜至恨不?得在这要了她,即便?她现在会恨他,但?他一定会用一辈子来?宠她爱她,可看到她倔强的眼?中?逐渐湿润,他心底划过?一丝尖锐的疼,终究松了松手。
车厢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姜至平复情绪,低声道:“对不?起。”
宛宁微愣,看着他脸色越发苍白,像是连坐也坐不?稳,终究心软,转头看了眼?车外:“这一次好久了,那些人应该不?会来?了。”
姜至道:“你觉得他们我的对头在戏耍我,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是冲你来?的,为?的就是拖延你回城的时间。”
宛宁狠狠一怔,心剧烈地动荡:“快,快回城!”
车夫一听,立即坐好了挥鞭驱策,这一回,他们竟然顺利出了林子,再无人来?阻止他们,宛宁非但?没有庆幸,反而更加慌神。
姜至看着她,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身上传来?刺骨的痛,他也生生忍着,不?愿拖慢她进京的速度。
一路疾驰到了城门口,立即就被守门的士兵拦了下来?,严厉大喝:“京城重地!谁敢乱闯!车上的人下来?!”
宛宁只能下车来?,好声好气陪笑脸:“各位兵大哥,我家住在城里,因回来?耽搁了,哥哥身上有伤,要回城找大夫,还请兵大哥们通融一下,开下城门。”
因有人阻扰她回京,她更不?敢说车上的是姜家的公子,以免节外生枝。
士兵公事公办的冷脸:“一个两个都?来?求我们通融,城中?何以布防,规矩何在!快下车,核对身份,待上头调查清楚,酌情放行。”
长安乃是天子脚下,戒严也数应当,宛宁虽理解,还是生了一肚子怒气,想起当初谢玦半夜带她回京,莫说下车,便?是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就直接放行了!
想起谢玦,宛宁又强压了怒火,此时最?重要的是先进城,即便?晚宴可能早已散场,偏生今日出门急,没带多少银子,她深深吐纳两息,抬头盈盈一笑,拔下发髻上的金簪递上去:“当真是家中?哥哥病得重,还请大人们行行好。”
士兵们一见,眉头一皱:“竟敢贿赂长安守卫,车上的人立即下车!”
宛宁怔了怔,长安的守卫这般有骨气的吗?这支金簪少说也有大几十两,眼?睛都?不?眨一下都?不?犹豫一下的吗?宛宁还是耐着性子强笑:“兵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