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宏沙业给政府交了大量的采砂权出让费,自然就要赚够本,于是采砂过程部分合不合理,科不科学,沙一挖,河道就有深有浅,一下雨,不知深浅的小孩下河游泳,一不小心就溺亡了。

赵文清知道这些事,却没办法阻止,一是辉宏沙业的股东周源达是县书记周长峰的公子,给辉宏沙业的挖沙权各种复杂关系难以处理。

再来也是宁县因为这砂资源缓解了不少财政压力,更何况也不仅仅是宁县,还有很多县都如此。

可他万没想到这件事被央记盯上了,甚至这央记不简单,调查的内容不仅上了内参还被省领导批示。

一旦这情况在央视正式报道出来,怕是宁县的领导班子要大换血。

所有人都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也在此刻才明白温婉为何不允许辉宏沙业去陇上村和九沟村挖沙。

现在不是挖沙的问题了,而是全县所有采砂作业都得停工。

“县长,目前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补救,停止采砂,修复河床,恢复生态。在央视把这个负面报道出来前,我们宁县要大张旗鼓地宣传河道整治。”温婉该说的都说了。

她不想在县政府花太多时间,因为那场洪灾即将到来,五月底到现在已经连绵下了一个来月的细雨,虽然不大,也不至于排不了水流,但6月29号那天晚上毫无征兆的大雨却是压到松散山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文清立刻走出去给县书记周长峰打电话。

周长峰抖着手听完赵文清的话,“我现在过去政府,你们让温婉等我,这件事不能拖不能缓。”

周长峰来得很快,在看到温婉提供的照片后,红着眼问温婉,“温婉,这事属实的吗?”

温婉点头,“我不开玩笑。”若非她知道周长峰不算贪官,他允许辉宏沙业采砂和允许其他沙业采砂都是为了增加财政收入,但他太过盲目,没有把控好度,才造成这局面,一旦曝光,上头问责的第一人就是他。

周长峰青着脸,对温婉道,“小温同志,这次是我们大意了,没有把控好,幸好你坚守原则阻拦辉宏沙业采砂。”

“罗秘书,通知财政、水利、河务、安监、环保、农业、国土、旅游等县直部门,立刻来县政府开常委会,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通知所有中标公司,把交过的款子还了,全县违法采砂,立刻整治,修复河床,恢复生态。”

“各部门协调配合,务必在这篇报告播报出来前宣传河道整治工作,纠正错误,弥补不足,绝不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周长峰知道事态严重,态度极为端正,只是他仍有疑问。

“小温同志,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

温婉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前世经历过宁县的官场大地震,周长峰因此被双开的事。

“最近天气一直不好,雨水不曾断过。”温婉解释道,“我发现陇上村和九沟村相靠的山有泥沙流失的情况,再过去点就是长陇河,如果辉宏沙业到这个河段挖沙,我担心会引起那座山的水土流失更严重。”

“可又怕是自己想多了,便问对水利方面比较专业的朋友,几番辗转才知道这件事,所以阻拦辉宏沙业采砂的同时,便立刻来县里说明原因。不敢耽误!”

温婉绕一圈,没有说出赵恒熙,毕竟这已涉及内部消息,稍不慎会连累了她。

周长峰欣慰地夸道,“幸好你谨慎,否则我们就被动了!”

话说到这里,温婉心里焦急却也面上不显,“书记,现在雨水一直下,陇上村和九沟村都在山下低谷地带,我一气象台的朋友说这几天夜里会有特级大暴雨,我担心我们两村相靠的那座翻身背岭会山体滑波,想先做防汛工作,让两村的村民先迁到长陇学校避一避。”

周长峰笑,“你能未雨先绸缪是对的。不过你朋友说会有特级大暴雨未必会准,国家气象台预告了接下这几天会天晴,升温,结束这一个来月的细雨。所以你也不用草木皆兵。”

“再来,陇上村和九沟村那座背岭也没特别大,有些飞沙走石也不至于会山体滑坡,你一下子要两村的人迁到长陇学校去,且不说劳师动众,万一发生踩踏或引起群体事件,甚至到时并没有什么特级大暴雨,你就成了罪人了。”

周长峰对温婉能提前告诉他们内参的消息很感激,所以也不免站在她的角度为她多想几步,“你真有心,就让他们在家里待着,没事别出门。”

这时,各直属部门的负责人也走进会议厅,周长峰和温婉的谈话结束。

一场关于停砂整治河道的行动风风火火干起来,谁也没把温婉的话放心里。

温婉对这结果有心理准备,可是转移群众,确实要慎中之重,安全是首位,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温婉坐上自己的车,看着目前唯一算是她手下的李想,“李大哥,我需要一大批人手帮我组织群众转移到长陇学校,你有门路吗?退伍的同志优先!”

李想沉稳地开着车,对温婉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有些意外,这几个月相处,他也知道温婉做事很有规划,不会无缘无故做某一件事,所以他还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我有一个QQ群,里面都是退伍老兵,我去里面问问,您大概需要多少人?”

第52章 暴雨前转移群众

“大约需要100人维持秩序和帮助转移,明天早上来,最快三天,最慢五天,一天一人五百工钱。”温婉也不想用钱砸人,但情况特殊,只有钱财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集结人员。

“收到!”李想,“我送您回陇上村就来联系战友。”

回到陇上村,温婉就拉着温严礼去找村委开会。

“村长伯伯,之前您和守军伯几位伯伯都说以后陇上村什么事都听我只指挥,这话还算数吗?”温婉开门见山。

“算!肯定算啊!”温大山连忙道。

“那么我想把陇上村和九沟村的人都转移到长陇学校里来,你们能配合我吗?”温婉接着问。

“怎……怎么突然要转移?”温大山和其他村委一愣,转移群众是大事,可不能随便乱来的。

“各位叔叔伯伯,你们看我们和九沟村相靠的那座背岭,那些树是不是与往常不一样,都开始向下倾斜了。”温婉带着他们走出村委会,向远处望去。

温婉不说,他们都没有留意过山岭上的情况,被她这么一说,一细看,确实有些倾斜。

“连绵下雨,这山岭的水土流失已经十分严重。我听朋友说明晚宁县会有特级大暴雨,我担心这山会崩,到时泥石流下来会掩埋村庄。所以想早做转移群众的准备。”

温大山表情严肃,“你那朋友消息是否可靠?”

温婉点头,“它从没预告错误过。”温婉这里的它自然是指前世的记忆。

“若可靠,就听你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温大山知道温婉是可靠的人,她不会做无缘无故的决定。

“谢谢伯伯信任我!”温婉感动,“麻烦几位伯伯通知大家,轻装简从,贵重物品随身携带,其余不要拿,免得人挤不下。而且明晚愿意来长陇学校过夜的村民,每人发200元生活补助,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有转移出来,就都给钱。”

温守军却不同意,“本身让他们转移就是救他们,何必花这个钱?”

“守军伯,这钱得花,因为不管怎么样,他们在转移过程中都会心生不安,若钱能安抚他们的情绪,也才能最好地保证他们配合我们,否则一旦出现有人不配合,耽误了转移的时间,那才得不偿失。”温婉宁可多花一些钱,也要保证转移群众的工作顺利进行。

陇上村的村民一听是温婉的建议,也没多说就表示会听从安排,然后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隔天一大早就去长陇学校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