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1)

哪知唤了两声,外头没人应答,他微蹙了眉,又唤他常随,可依旧没人应声。

世家大族养出的下人,尤其是常跟主子身边伺候的,更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可从不会出现这般纰漏。

沈砚觉得事有蹊跷,沉了神色刚要起身出去查看,不想雅间的房门却在此刻被人从外推开了。

浩荡的一群人就这般旁若无人的闯了进来,为首的赫然就是那江莫。他一进来,目光就直射向席间还举着杯子的陈今昭。

“哟,这般热闹啊,不介意吾等来凑个局罢?”

在见到来人那刹,陈今昭与鹿衡玉就脸色齐变,对方开口的瞬间,两人就反射性的噌的起身。

“你们来干什么!”陈今昭面容带煞,毫不留情的手指门外,“不请自来是恶客,还烦请出去!”

“恶客也是客啊,小探花你赶客可就失礼了。” 江莫推开旁边人对他的搀扶,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她走来,面浮嘲弄,“瞧见没,都是拜你所赐。赔罪酒都不请吃一杯,就想赶我走?”

“吃酒?好说。”雅间房门处,平缓低沉的语声不期传来。

那道声音不疾不徐,平和沉稳,听在在场西北文官们耳中,却彷如惊雷劈入了耳!他们瞬间悚然,皆面无人色。

刚还放肆的江莫如被人掐住了脖子,刹那僵直原地。

有些表现不堪的西北文官,都已经开始两股战战了。

陈今昭等人惊得抬目望去,就见雅间房门处,有人自暗处缓步走出,身形极高,步履雍容,面色如常的走进灯火通明的厢房内。

簇拥他而进的,是群腰挂挎刀的彪悍武将还有那公孙桓。

武将们也不是旁人,真是阿塔海等人,他们进来后就环胸而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房间内情况。至于那公孙桓,从来都是副泰山崩于前都不变色模样的人,此刻却脸色青黑,拳头握得发颤,似极力压抑着怒火。

姬寅礼抬手止住陈今昭等人行礼的动作,侧过脸转向江莫等人,突然笑了声,“往日是缺了你们酒不成,怎就馋猴投胎似的,千里迢迢跑旁人席上硬讨酒喝。这脸呐,也算是让你们给丢到份上了。行了,知道尔等好酒,今个这顿酒我来请诸君喝,管够。”

话落,阿塔海等武官们就笑嘻嘻的上前,一人环臂勒过一西北文官,强行将人勒走。

阿塔海勒住江莫的脖子,不顾对方铁青的脸色,边勒边走,还笑哈哈道,“哎哟敏行啊,你要喝酒就找老兄啊,难道你不知老兄我最好这口嘛!真是的,一点都不仗义。”

江莫被那虎背熊腰的阿塔海勒的双脚拖地,倒退疾蹬。路过公孙桓跟前时,忙向对方投了个求救的眼神。

公孙桓怒火中烧的盯着他,此刻恨不得上前抡他一个大巴掌。

阿塔海等人将一众面色灰败的西北官员直接拖到了对面雅间,隔了老远依旧能听见阿塔海大嗓门的笑声,“来来来,今日谁都别客气,一定要与哥几个不醉不归啊!”

刚才还拥挤的厢房,这会子就空了下来。

姬寅礼的视线在桌前那低首垂手的三人面上扫过,随后就抬步朝他们走来,边走还边与公孙桓笑说,“别小瞧他们这小宴,他们的行酒令可是别具一格,就是文佑你对上他们,都不一定会取胜。”

公孙桓勉强调整好了情绪,此刻闻言,来了兴趣,“哦?殿下这么说,桓可要见识一番了。”

姬寅礼到三人对面寻了位置抚袍落座,抬手示意他们都坐。公孙桓也在旁坐下,偌大的八仙桌再坐两人也绰绰有余。

刘顺带着人进来,重新换了桌席面,上了新碗碟,新酒盏。另外又重新端上了数个酒壶,从壶口散出的酒味甘醇浓烈,闻着似那性烈的郎官清。

“来,你们继续吃酒,当吾等不存在便是。”姬寅礼持筷夹菜,眉目未抬,“行酒令也继续,顺便给公孙先生开开眼。”

若放在往常,公孙桓定能察觉其主子行事的异常,情绪的反常,似有什么压在平静的表象下,已快要脱笼而出。可此刻他自己的情绪尚且勉强压住,又如何能敏锐观察其他?

陈今昭正满怀忐忑的坐着,闻言下意识就要去看鹿衡玉。

“鹿贤弟,你我二人且行那酒令给殿下及先生一观。”

还没等她转过头来,就突然听到沈砚出了声。

鹿衡玉震惊的抬头,几乎要颤手指向自己。确定说的是他吗?真的确定吗?三人中,唯他的术数是最差的啊!

46 第 46 章

沈砚与鹿衡玉就开始划起了拳。两人本也不是为了分个高低,只是演示而已,且此情此景也没那多余心思去仔细多斟酌题目,遂也只是大概将上次聚会时候的内容照搬而来。

“一只王八四条腿,五只八王几双眼?”

“五双。三只兔子三双耳,八匹骡子几条腿?”

“三十二条。六只龙鱼六双眼,六只蜻蜓几双翅?”

“十二双。”

他们就这般你来我往行了两回,本以为如此便可了,但对面的千岁却仍兀自夹菜未曾叫停,而那公孙桓则捋须颔首,一副饶有兴致等他们继续的模样。

沈鹿二人便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

陈今昭端坐案前,不时担忧的看眼沈砚,再看眼鹿衡玉。

前者还好,毕竟世家公子的定力不是随便说说的,但后者的心态显然要差许多。尤其满座鸦雀无声,唯他二人声音清晰回荡其间,这本身就是种无形的施压。更遑论,对面的尊者还在无声的注视,无疑更让人的心态有些绷不住。

人大概都是这般,越急越慌,越慌就越容易出错。

那日与陈今昭宴后,饶是自认无第三人在场、确信陈今昭那不敬之言断不会外泄出去,但慑于那位的积威日久,鹿衡玉还是将那三字视作了禁忌,每每乍然想起都会后背一凉。

明明想都不敢去想的字眼,可此刻,他慌乱之下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明明他想说的是青蛙啊,可出口瞬间怎么就换了词?

别说鹿衡玉惊恐,在陈今昭听那三字乍然入耳时,亦惊得双手抖了瞬。按理说那日她也并非是指代那人,可不知为何,心脏就是狂跳不止,有种莫名的心虚与惊慌。

哗啦的倒酒声不期在对面响起,与此同时传来的是那人的笑声,“文佑,既然来了,干坐也无趣,不妨与几位俊才对上几番,让我也瞧个热闹。”

公孙桓无奈笑说:“殿下就会打趣桓,就不怕人笑话桓欺负小辈。”

姬寅礼漫不经心啜饮了口杯中酒,懒散的挑了凤眸,“既是席间,那但求个尽兴便是,又何须几多拘泥。再者,吾也没令你独斗去,依文佑之才,必得要一对二,或挑三。”

“殿下既已发话,那桓少不得要来一回聊发少年狂了。”公孙桓玩笑了句,就端着自己的酒盏起身,施施然往三人的位置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