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把她当成金枝玉叶来宠爱,纵容她养成骄傲矜贵的脾性,却从来不允许她独立起来与家族对抗。
唯喜欢过那么一个人,唯交过那么一个朋友,是在她那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的人生里,仅有的意外和惊喜。
所以当她最在意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存在才是错误,自己的感情才是阻碍别人追求幸福的累赘。
可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又何其懦弱自私,当初突然对她求婚,后来又当众践踏她的尊严,做到了这一步,仍然把她锁在这场错误的婚姻里,让她完完全全沦为他们之间的炮灰。
她赌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换一个能够重新开始的人生,可是她的灵魂被禁锢在无尽下坠的躯体里,昏迷了整整三年也醒不过来。
她其实一直都能听得到,听到庄邵对她说父亲如何报复林家,听到哥哥如何为了她处处打击林玦,现在的林家早已没落,再也不复当年的鼎盛辉煌。
她拼命想要醒过来,只是她每一次试图用力睁开眼睛时,头部就会传来彻骨的疼痛,总会将她仅存的一点意识吞噬,随后便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与沉寂。
直到有一天,哥哥跟她说,林玦的父亲病故,他继承了败落的林家,联合以前的旧故,正慢慢将林家一步一步重新扶持起来。
容玥在国外躲了三年,那些见不得人的往事已经随风而逝,她如获新生,容庆正准备将她风风光光地嫁到家世更加殷实的纪家。
庄邵试探了一下纪鄢的品性,他似乎也对这门婚事十分在意,他仿佛已经能预料到容玥此生大概会过得多么春风得意。
哥哥说,纪鄢生得极为俊俏,与她同岁,年轻有为,不过用了三年时间,就能与盘踞纪氏三十多年的小叔平分半壁江山。
他能继续在生意场上打压林玦,却无法帮她制裁容玥,因她有了纪家这座靠山,与纪鄢结婚以后,他必然会把她护在身后。
她的仇恨,大抵这辈子只能如此了。
于是庄颜醒了过来。
柏蓝睁开眼睛,抬手抹掉脸上的湿润,她轻轻从他的怀里滑了出来,披上一层薄薄的单衣,独自去了浴室。
她拼命搓洗身上的吻痕和黏液,仍然洗不掉她心里的厌恶感,与他做那些亲密的事情之时,她只当作是世间寻常的男欢女爱,谁也没有在谁身上吃亏,谁也没有因此变得低贱。
但她接近他的那份动机,从未对他说过一句真心话,每天心安理得地扮演着一个第三者的角色,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又故作姿态。
柏蓝绝望无助地靠在浴缸里,她想,为什么天底下会有人愿意去当别人婚姻里的第三者?
因为爱情吗?
容玥当时应该是喜欢林玦的,是不是只要她也喜欢上纪鄢,心里便会坦然一点?
可是喜欢一个人,实在过于凄惨。
她不想承认自己喜欢过林玦,她只当那是她从小习惯了听从父母的安排,所以理所应当地把感情寄托在了那个人渣身上。
她也不想承认自己交过这么一个朋友,她只是喜欢她的长相,她的气质,她身上有着自己不曾有过的温婉沉静,她只是心疼她从小温暖缺失的童年。
当她推翻了过去的一切,才发现自己的过去一片荒芜。
柏蓝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去院子里寻觅阿庄的身影,远远地看见它酣睡在她给它新搭建的狗窝里,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它身边,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尾巴。
“等到一切都结束,我就带你回家。”
回到在美国的那四年,没有林玦,没有容玥,也没有庄家金枝玉叶的囚徒,只有漫山遍野的紫红葡萄,还有她亲自酿造的美酒佳肴。
那里是她曾经栖息过的天堂,也该是她此生归去的故乡。
第十二章 沧海月明
自从身边多了一个女人,纪鄢常常三更半夜被耀眼的灯光刺醒,对于她必须开灯才能睡觉的这一习惯,他打不得骂不得,治不好也管不了。
他又否决了与她分房睡的建议,最后他只得屈服她的这一天性。当然,作为床伴,她也需要牺牲一些色相来补偿他。
有时候他恶意满满地把她折腾到筋疲力尽,一关灯她还是会在黑暗中惊醒,然后一个人幽怨地站在落地窗前扮演白衣长发的女鬼给他看。
柏蓝凭借走后门成功转正,成为了纪鄢的秘书,两人在公司的时候还算规规矩矩,上下级的关系泾渭分明。
为了避嫌,她每天自己打车上下班,从不搭乘他的顺风车。不过在他偌大的办公室里,偶尔也会出现旖旎的情况。
这天夜里,纪鄢加班到很晚,趁着四下无人把她也留了下来,一边同凌亦欢在电话里讨论他们共同投资的项目,一边把她放在大腿上窃玉偷香,体验了一把红袖添香在侧、温香软玉在怀的人间美事。
“什么声音?”电话那边的凌亦欢听着这边的动静,顶着一脸黑线质问他道,“纪狗,你他妈玩我呢?”
“被只猫咬了一口。”他将手机按了免提,放在一旁的办公桌上,含糊不清问电话里的人道,“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我们说到……”凌亦欢清了清嗓音,刻意把每一个字都咬得极为清晰。
“说到你早泄不治的问题上了。”
“唔……”
柏蓝听到这句话,明显感觉到纪鄢的身体顿了一下,她再也捏不住喉咙,肆意笑出声来,笑得肩头颤动,生生掉下来两颗生理性泪珠。
“你给我等着。”
纪鄢黑着脸按掉了电话,把她整个人抱到沙发上,覆身压了下来,捏着她的下巴问道:“有这么好笑吗?”
“嗯……我就是觉得,你那个朋友,挺有趣的。”
柏蓝整理好凌乱的衣裙,将缠绕在一起的长发直接扎成马尾,穿好高跟鞋后回头看了一眼身边脸色沉郁的男人,忍着满腹的笑意,对他伸出了玉白纤细的柔荑。
“老板,有劳你送我回家啦。”
纪鄢没有直接带她回别墅,开车回了一趟老宅,让柏蓝留在车上等他一会儿,他回来取一样东西。
夜阑人静,老宅里一片静静悄悄,他示意站在门口的管家别出声,一个人悄悄上了楼。
纪鄢在自己的旧书房里翻出来一个尘封很久的木盒,轻轻拂去上面堆积的尘灰,盒子里放着四年前他在一个珠宝大亨手里重金买下来的礼物,只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把它送给那个人了。
打开那层落灰腐朽的木盒,里面还有一层庄重华贵的包装,花纹昳丽,精致如新。他取出里面的东西,将木盒放回原处,轻轻关上门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