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着那眼?神中似透着什么。
顾蕴光凉薄的目光扫去,下颌微抬,脖颈上的红痕触不及防地跃然于对?面人的眼?底。
观顾晨之目光微缩,他并未回答他的话,反而漫不经心地问道:“昨日为?何落下水。”
那红痕是齿印与指甲印交替融合,在凸出的喉结上,恰如受过怜爱开出的一朵荼蘼的花。
顾晨之自?然懂得那痕迹是如何留下的,而且伤口都还是新?鲜的。
想起师知苧不在此处,而是兄长在,他心中泛起莫名的酸,却还得在兄长面前压下,用之前的说辞解释。
也?不知顾蕴光是信,只闻见他颔首轻‘嗯’。
“这几日就在院中好生将伤养好,昨日圣人口谕,许是过不了几日便要去大理寺任职,京都与晋中不同,规矩繁多,虽是闲散职但?所学也?不少,近日我会让人教导你,学成后才可出院子。”顾蕴光说道。
顾晨之闻言表情十分不情愿,他一向?无拘无束惯了,自?然不愿意接受约束,将想要反嘴道不去任职。
兄长微凉的视线轻轻扫来,他便只能?哑然压在心中,蔫耷耷地垂着头道:“知晓了,二哥。”
顾蕴光平淡地收回目光,轻颔首,似是等在此处就是为?了嘱咐这句话,说完便站起身?。
见兄长似要离去,顾晨之想起师知苧,头脑一热忙不迭地出声:“哎,二哥等等……”
面如玉盘身?玉树的青年立在蓝紫色琉璃光下,肤色越显得朦胧,隐有透白。
“还有何事?”
“二哥,就是…”顾晨之明显看见他不止喉结上有,甚至行动间衣襟微松隐约还有更多的,可见昨夜许是酣畅淋漓欢好过。
心中有后悔,还有尴尬,他完全不知该怎么开口。
顾蕴光静默地等着。
顾晨之吞咽口水,绕着头,心头一横道:“二哥能?不能?将…”
“晚些?时候晋中的教书先?生也?要府上了,日后下值完,需将功课交予我看。”顾蕴光突然开口将他的话打断。
“什么!二哥,那些?四书五经,论文中庸都与我无甚作?用,能?不能?不学了?”顾晨之听见教书先?生也?来了,日后还得做功课,俊脸皱成一团。
他以?为?来了京都,还以?为?便摆脱了这些?,没有想到现在竟然还得一边上值,一边读书。
恐怕赶考的书生都没有他这般的辛苦。
“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②”顾蕴光神色冷静地道:“你说与你无用?说道出去也?不惧旁人笑掉眼?,日后不仅夫子教的功课交由我这儿,君子六艺也?给由我过目。”
语气不大却含着兄长威仪,顾晨之犹恐越说越多,蔫耷耷地垂下头,认命地点头。
“嗯。”顾蕴光冷清地颔首,“这几日好生歇息,不该去的地方别?乱跑,不该见的人也?要将眼?捂住,日后莫要再有不该有的言论出现在我耳中。”
听这话,顾晨之总算是知晓兄长守在此处,等他醒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原来就是为?了堵他这句话,然后再施加警告。
顾蕴光目光掠过床上神色难掩失落的弟弟,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顾晨之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想起师知苧,心中还是忍不住泛酸。
看了半晌,最?后化作?幽幽的一句叹息。
这句话恐怕日后,还当真不能?再当着兄长的面说了,兄长自?幼便有如雪狼般的圈地意识,而且还甚浓。
……
偷得闲花半日游,一连下了几日的潮湿的春雨,满树的梨花被摧打落地,嫩枝尤显。
贵夫人平素之间靠的便是宴会来拉近关系,此次二夫人接了不少京都贵夫人的礼。
待连绵的雨停下后,二夫人便借着赏蔷薇花为?由,派人送了拜帖给各位夫人,邀请人来相聚。
府中的落梨花白被清扫干净,由门口至花园一长串的名刺蔷薇,盆盆地摆放在道路上,周围围着栏杆围拦住,仅供观赏。
来的不仅仅只有京都的贵夫人,还有不少的携府上公子、小姐前来赴宴,本欲是为?结交刚入京t?的小世子。
师知苧在今日亦是忙得不可开交。
后院蒸笼中的糕点出炉,本该是由前厅侍女前来送过去,许是外面正值热闹,繁忙之际,前厅的人迟迟没有来。
柔儿担忧此事耽搁,被治失职之罪,便想让人送过去。
目光环视一圈,最?后落在蹲在角落洗菜的师知苧身?上,螓首蛾眉,干净清爽,与后厨这些?油头垢面的人拉扯出鸿沟。
“五儿,过来。”柔儿用夹子将糕点放在珍盘中。
师知苧抬起头,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干净手,站起身?走过去。
“前院的那些?人许是忙忘记了,我这里之后不开,所以?昨日夫人嘱咐的糕点由你送过去。”柔儿一边上盖,一边说道。
转身?递给师知苧,她又道:“切记,今日前来的都是京都的贵人,不要随处乱窥,也?勿要冲撞了贵人,知晓吗?”
师知苧接过来颔首。
柔儿满意地点头:“路上也?不要偷懒,快去快回。”挥手让她赶紧去。
师知苧提着两盒糕点,往前厅行去。
要说这顾蕴光不愧正受帝王恩宠,她一般都在后院,甚少有机会去前厅。
与后院不同,跃过水榭庑廊便观似水晶琉璃瓦翘梁,悬挂风铃,偶有风声铃声,两边栏杆各系着水晶玻璃八角菱花灯,举目望去周围如银花雪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