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1 / 1)

简韶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和他看问题视角的不同,两个人闲聊着,慢慢梳理近二十年的各种大型争端。她发现隋恕的记忆力很好,而她似乎也不错。

“我的记忆力是不是还可以?”简韶开心地问。

隋恕笑着同意:“嗯,特别好。”所以两个人聊天总是很容易感受到对方的意思。

他从最开始的时候就不讨厌这样的她。

只不过过往的他们太难像这样敞开心扉地聊天了。

“失权者炮制争端可以火中取粟,年轻人的青春却只有一次,”隋恕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知晓并不意味着必须挑起责任去改变,亦可让自己不做伥鬼与工具。二十岁到三十岁,是黄金般的岁月。如果只能做一件事的话,那就好好地做一点真正喜欢的东西吧。”

雨不知何时已经小了,越来越稀,越来越轻,最后只剩下濡湿的水渍。

简韶微笑注视着他,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我知道啦。

和隋恕朋友般的谈话让她感到十分轻松愉快,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她顺道问了一下庄纬和刘安娜是否安好。

“嗯,都好。”

“雨停了,我走了。”

简韶从站牌下离开,湿津津的地面,在鞋子上迅速显出一圈深色水痕。

抬头的瞬间,她忽而看到站牌北面的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死死钉在树后,浑身都湿透了。

恍神的工夫,简韶脚踝一崴,在台阶上踩空。

“小心些。”隋恕一把拉住她。

他体贴地没有触碰她的手,只是隔着袖子扶住她的胳膊。

两人的身体距离迅速拉近,简韶听到一道暴怒声当街炸开:“放!手!”

拳风擦过她的身体,直直朝着隋恕的方向挥去。

变故来的太突然,简韶呆在了路中央。隋恕却好似早有准备,闪身躲开了这妒火中烧的一拳。

简韶如梦方醒,顾不上疼痛的脚踝,急声道:“别打了!”

她看到了简祈湿透了的身体。他的眼睛全红了,在酸红的眼眶正中,是冰淬的、仇恨的眼睛。

阴郁的天空,绿瞳闪着幽绿的暗光。

他的瞳孔变成一条尖锐的竖线。那里面是捕食的杀意,以及一闪而过的,因他们的亲密而产生的受伤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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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修罗场

热带,阴天,发霉的湿绿。

激烈灼烧的水泥地,将一切雨水从简祈麻痹的双脚倒立着拔高到刺痛的额头,他的瞳孔尖的像一把随时可以刺出的刀。

他来这里很久了。

带着伞,顶着细密的雨针嗅着她残留的气味找过来,呈现在他眼前的便是两个人亲密低语的画面。

高大的树木围绕着他们形成天然的取景框,交迭的身影,般配到连衣服的颜色都那样和谐。

衬得他像一个局外人。

简祈的身体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只有BOOK在神经中发出连续不断的警告:滴滴滴,滴滴滴,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WARNING.

WARNING.

WAR……

雨珠砸在鼻尖,碎成无数细点。机械冰冷的电子音戛然而止,像被硬生生地撕扯中断。

和绝大多数以视觉能力着称的动物一样,他的眼裂极宽,眼珠极圆,视网膜上高度密集地排布着极为敏感的感光细胞。即便隔的并不近,仍能清晰无比地捕捉到对面二人每一丝微表情。

视野的正中,简韶正在轻轻微笑。她的目光是聚焦的,神情是专注的。放松的肢体语言和潜意识的肢体朝向无不昭示着同一个信号:她喜欢听隋恕说话。

简祈的眼睛已经泛起猩红的边,眼眶撑到极限,隐隐有干涩的、扭曲的生理泪水渗出。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看向隋恕和看向他是不一样的。就像在游轮时,真正喜欢马柯的那个姑娘并不会持续性地盯着他,而是蜻蜓点水一般,看他又不好意思一直看他。

伞不知何时脱落到地上,雨水拍打在身体上没有任何知觉。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是不停接受着一重又一重感官膜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信号――他们相谈甚欢,他们十分投机,他们心有灵犀。

他们很可能早就接触上了、联系上了、重修旧好、旧情复燃,不知道在私底下这样子聊过多少次、对视多少次,又是多么亲密无间地交换心意、互诉衷肠。只有他,愚蠢的天真的他,还沉浸在两人终于变成男女朋友的喜悦中,还傻呆呆地趴在公寓的阳台上等她回来,还做着永远在一起的美梦。

殊不知他们早就不准备搭理他了,早就开始筹谋将他丢在这灼烧的苦热中,过更幸福的二人生活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呢?今天?昨天?前天?还是更早更早,在港口寄明信片的时候?

就是那个时候!

他将猜想在脑海中立马锤成铁证如山的事实,就是寄明信片的时候,她和隋恕重新开始通信。她那么好那么善良,他撒撒娇、掉两滴眼泪都能把她哄骗上床,隋恕肯定也是用同样的招数,或者更加险恶、更加卑鄙,哄着她暂时跟他虚与委蛇,暂时做他女朋友。

等到隋恕本人一来,替代品就没有作用了,就会被丢掉,像丢垃圾一样。

即便他现在发现了这场阴谋,将隋恕的真面目告诉她,又有什么作用呢?

对面二人谈笑风生的画面是最锋利的弯刀,将往日亲密的鳞片一刀一刀剜下。

简祈得到一个残忍的现实,虽然他早已不在她的身体里,早已来到她的身边,可以陪伴她拥抱她,但是他和隋恕仍然是不同的,他永远永远――也比不上隋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