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饶命,我皮糙肉厚,吃不得,吃不得。”

“……”叶武闻言微怔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挺温柔地擦了擦他脸上的冷汗和土灰,说道,“你朴拙老实,倒是挺有一番乡野风味的。”

她再讲下去,估计就连清蒸还是油炸,蘸什么佐料食用,搁几勺盐几勺孜然都该盘算好了。青年听得简直要吓昏过去。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忽然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柔若春草,软似云絮,丝缎一般淌了过来,温和道:

“叶师父,你又在胡闹了。”

话音刚落,一位极清丽的绝色美人便盈盈出现在转角处。

她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肤色白皙如细瓷,嘴唇娇嫩似桃李,一头墨黑长发披在肩头,娇小的身子裹在丰厚的皮草中,弱不禁风地靠在石壁边,睫毛轻扇,瞧着他们。

“你快别逗他们,这位先生的脸都被你吓白了。”

“我哪里逗他们了?我说的可是认真的呢。”

叶武说着,笑吟吟地捏着青年的脸,问他:“宝贝儿,你叫什么名字?愿不愿意跟了我,在这山洞中享受神仙欢乐?”

青年莫名又被个陌生女人叫了“宝贝”,不由更加晕头转向,傻傻张着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武逗了他一会儿,见他仍是痴痴呆呆的,便就有些无趣,松了手,悻悻地:

“原来是个傻子。”

一分钟不到,青年就从“宝贝”降级为了“傻子”,看样子是被女人打入了冷宫,失了宠幸。

叶武摆摆手:“不和你玩了,滚吧。”

金链子还不甘心:“那养伤的费用……”

叶武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之后出来的温柔姑娘便说:“先生放心吧,叶师父与你们说着玩的,她的心肠最好,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一人三万的疗养费,和其他费用一齐打您卡上,您瞧着够不够?”

金链子喜上眉梢,笑逐颜开:“够了,当然够了!谢谢!谢谢啊!”

欢欢喜喜地便去了。

“你还真是大小姐,半点不知节省。”叶武瞥了一眼少女,冷冷道。

她说的不错,那少女确实是金玉如土的名门独女,名叫段嫣然,是上海旧时门阀贵族段氏之后。国共内战时段氏当家人曾是共/党地下党,解放后段家捐资为国家建厂立校,兴办医院。

到了现在,段家的生意已经非常人能够企及,是上海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

段嫣然笑了起来,带些哄的意思:“叶师父说得对,再也不敢了。”

“你这人性格温和,太好说话,需记得回到上海之后,不能再如此软弱。要知道,我叶武门下,不出受人欺负的徒弟。”

“我只是瞧他们确实狼狈,心中不忍……”段嫣然有些委屈。

叶武冷眼瞥她:“真没出息。我几时教过了你妇人之仁?”

“……是,师父,我知错了。”

见少女低垂下脸,一副失落的样子,叶武也就不再责备她。

驯动物都该打两棍子,再给点粮食,教徒弟自然也是一样的。

叶武拍了拍她的肩:

“回房去睡下吧,这几日将身子养好点,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第02章 流氓

算起来,她二人在荒漠鬼城已住了五年有余。这五年间两人朝夕相处,虽以师徒相称,但事实上情谊更近姐妹母女。

叶武平日里对段嫣然严厉,但段嫣然却很懂事,从来没有记恨过她,反倒对她十分信任,非常依赖。

就冲这一点,叶武心中暗暗许诺,此番携段嫣然回上海,定不能教她受了别人欺凌。

叶武原来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女流氓,五年前,她受了段家高价聘请,来到上海为他们的独女段嫣然医治重疾。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段嫣然是个病秧子,母亲为了生她难产去世,而她一生下来就脐带缠绕,险些也跟着去了,虽说后来好不容易捡回条小命,但也浑身上下都是毛病,每个器官都非常脆弱,身子极虚。

十岁那年,不知是何原因,段嫣然的脏腑开始逐渐衰竭。

父亲请了无数国内外名医来给她调理,但都毫无成效,眼看着无力回天。段老爷悲痛欲绝,无法接受独生女儿将要香消玉殒的事实,终日以泪洗面。

而就是这时候,叶武被人请来了。

叶武不是医生,但民间流传着不少她妙手回春的传说,不过那些传说总是神乎其神,听起来像是仙侠小说里的桥段,半点没有科学依据,这要是换作平时,段老爷肯定觉得她是个江湖骗子,绝对是不会相信她的。

可是女儿命悬一线,他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重金请了叶武来为爱女看病。

叶武屏退所有人,关上卧室大门,整整一天一夜,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所有人都不能进去,就连茶水点心都不让人送进来。

段老爷在门口等的焦躁,他初见叶武就觉得不靠谱,此人眉眼轻浮,抽着根烟,也没有跟他说什么医治方案,随便看了段嫣两眼,就大言不惭地说“能治”。然后开了个高的离谱的价钱。

此时又见她故弄玄虚,肯定是没什么真才实学,心中已认定叶武是个小骗子。

但中途打扰不合适,他索性耐着性子又等了半晌,一边阴沉地盘算着待这个江湖女骗子出来之后要怎么收拾她。

正阴郁地想着,卧室的门忽然咯噔一声,重新打开了。

一袭红衣如血的江湖女骗子站在门口,施施然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才优雅地吐着烟圈,淡淡道:

“好了。段先生,按之前谈妥的医药费,一共四百十五万。但我瞧您女儿生的可爱,给您把零头抹了,四百万便好。您是支票,还是刷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