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竹子感觉很丢人,那些个头次破了瓜的姐妹,第二天哪个不是欢天喜地的拿着银票或金银,显摆个不停啊,谁像她似的,和上了酷刑一般。
女孩扶着床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幼儿般,强迫自己去浴室里清洗了一遍。
等出来后,才扯着佣人送过来的一个托盘上的新衣服,‘哗啦’一声,没料到,崭新的旗袍下,掉出几件首饰。竹子愣了愣,然后捡起来查看,是纯金的,一条项链上还镶着翠,另外还有两个细镯子,和一副耳坠子。
稍稍一想,她就明白了。刘力也是有心了,把这些个值钱的东西都藏在了衣服下……竹子抿了抿唇,她领了这份心。毕竟成爷在自己的城里睡女人,是从来不需要给任何钱的。想来刘力也是领会了老大的意思,把男人赏她的东西都藏在衣服下面。
摸了摸这些冰凉的东西,竹子觉得一晚上的疼,没白挨。有了这些,就能把家里的债都还上了,她低头咬了一口金镯子,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姣好的笑容,“说不定还有剩余……”她喃喃自语道,到时候,她想给家里修修破败的房子,再添置一些米粮,还要给娘好好瞧瞧病……
竹子套上衣服,摸了摸,正合身呢。布料精美,看样子是高级货,咧开嘴笑了笑,将金饰小心的收拾进随身的小包里,这才看见边上另一托盘里摆放着几个瓷瓶和一个纸袋。
她疑惑地拿起其中一个瓷瓶,拔开布塞闻了闻……一股子草药味?先是懵了一下,然后瞬间就明白了,这是给她擦下体的药膏。这味道她并不陌生,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虽没经过人事,但见也见得多了。
女孩放下瓷瓶,扯过纸袋,先是探头看了看,又伸手拿出里面的纸张……
好半天,竹子没动,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啪嗒’一声,水滴掉在泛黄的纸上,‘啪嗒啪嗒’接二连三的泪珠扑打在女孩手中这厚厚一沓的欠债字据上。
多少年了,竹子都记不清了。为着这些要把姐姐的脊背压弯的纸,牡丹刚满十六岁就被迫入了东城,进门就是金鱼,做的都是陪人上床的活计。可即使是这样,还是负担不起越积越多的欠债,连给亲娘看看终日咳嗽的病症,也因为刚到手的钱,立马就会被长兄抢走去赌,而无能为力。
姐姐牡丹年长竹子八岁,她已经在东城做了九个年头的金鱼。到今年初时,她才实在拗不过竹子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恳求,带着妹妹,来到了东城,但却执意不肯让她做金鱼。竹子知道,是姐姐舍不得自己受苦。
现在好了,一晚上身心俱疲的疼痛,换来了男人少有的怜惜。女孩紧紧地将这叠纸贴在胸口,边掉眼泪边傻笑。
“竹子!”女孩穿着新衣服,用力抓着手包,刚一瘸一拐地走出花楼,身后就传来喊声,接着就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今儿这么早就过来了?有熟客啊?”
竹子使劲挣脱抱着自己的手臂,“哎呀,你先放开我呀。”她扭过身子,怒瞪着面前的男子,“我姐都说了,不让你这样,你咋记不住呢?”
男子被推开也不恼,嘿嘿地笑了两下,“我这不是一见到你,就稀罕得紧嘛。”说着还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两把。
竹子赶紧往后退,躲开了他的咸猪手,“不和你说了,我要赶回家找我姐。”说完竹子转身就要走,但身后的人不依不饶地扯住她的胳膊,死皮赖脸地说,“哎哎哎,别走啊,难得今儿来得早,陪我吃个饭呗?哥请你吃街北的叫花鸡。”
“我不吃,你松手!”竹子有点急了,这人叫蔡子龙,是成受天的马仔之一。从年初竹子到了这里开始,他就对竹子死缠烂打,明知道她是木鱼,却整天拽着竹子,说非要睡了她不可。
因着牡丹和鬼仔的关系,几个人熟得很。姐姐几次和他说,明里暗里的告诉过他,别碰她妹妹,可这人天生就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架势,逮到机会就吃竹子豆腐。
0005 第五章--鬼仔
“怎能不吃饭呢,你瞧你这小身板……”蔡子龙还在拉着女孩不依不饶的纠缠着,就听见后面喊了声,“蔡仔。”
两人一起扭头往门口望去,就见刘力站在门口,“放开她。”他边说着,边走下台阶。
“干嘛啊?”蔡仔虽然心里十分不愿意,但还是依言放了手,“我这怎么泡个妞,力哥也不让了?”
“你先回去。”刘力没理他的嘀咕,冲着竹子说道。
竹子感激的点点头,扭身就走了。
“哎……”蔡仔实在可惜这个机会,往常竹子都是跟在牡丹身后的,那女人看着妹妹和狗盯着肉似的,一点不放松。好不容易让竹子落了单,又被刘力搅和了。
“力哥你这……,你这怎么还学会搅和人家美事了呢?”刘力是成爷身边的大管家,即使蔡仔再不满,他也不能,也不敢太过放肆。
“什么美事?”刘力斜眼瞪了他一下,“人家姐姐烦你烦的不行,自各儿怎么心里没数呢?”
其实刘力是好心。现在竹子和以前不一样了,成爷虽没说什么别的,也并没有让女孩停了花楼里的活计,但为着那些特别赏的首饰,刘力还是多少能摸出一点成爷的心思。
别说蔡仔,现在暂时谁都碰不得竹子。但刘力也并没有明说,想着成爷没有明示大家 ? 竹子是他的女人,怕说太多,弄巧成拙,所以只是扯了牡丹出来。
“什么烦我啊。”蔡子龙撇撇嘴,不甘的说道,“那女人鬼的很,她原来对我挺好的,弟弟长弟弟短的叫。不就是见过一次小娟后,翻脸就不认人了。”
“嘿,你还不算太傻啊。”刘力打趣道,“哪个姐姐愿意个有妇之夫纠缠自家妹妹的?”
蔡仔心里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甘心放了那颗小白菜罢了。陈小娟是他的未婚妻,定亲有三年多了。以往他在花楼胡混,大家都以为他是单身,毕竟马仔里,他年纪最小,今年才23。
有次他娘让小娟来花楼找他,被大家知道他有个正经的未婚妻了。自那以后,牡丹就明确的警告他,离自己妹妹远点。
“什么有妇之夫,”蔡仔嘟嘟囔囔地说,“爷还没娶亲呢!再说了,鬼仔也是有老婆有儿子的,牡丹她自己咋还跟着他胡混!”
刘力照蔡仔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和人二爷比得着么!”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人家牡丹懂分寸,顾爷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你跟着起什么哄。”
蔡仔捂着后脑勺,心里明白,嘴上却还是不甘心的想说,就被刘力借着请他喝酒的由头,给糊弄过去了。
“姐,姐!”竹子从黄包车上下来,边叫着边往屋里跑去,咣当一声推开房门,也顾不上去瞅眼亲娘,先跑去姐俩的房里。
此时牡丹还未起床,眯着眼睛见妹妹回来了,“啥事这么高兴?”说着就起身靠在木板的床头上。
“你看!”竹子小脸红扑扑的,一屁股坐下就从小包里往外掏东西。稀里哗啦地掏出那些金首饰,然后都堆到她姐床上,又把那些个债据摊到牡丹腿上,让她看。
牡丹长得很美,她和竹子似是两个娘生的,一点也不像。和花楼里妈妈给起的名字一样,牡丹,大气娇艳,花魁莫属。只不过牡丹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在东城这种地方,就是老姑娘了。
牡丹未去看那些个金首饰,只是嘴角带着笑的,用手抚了抚腿上的债据,红了眼圈。
见到姐姐这样,竹子又忍不住鼻酸,她半跪在床边,两手握住牡丹的手摇晃着,“姐,姐你别哭。成爷把咱哥欠的赌债都还了。你看……”她说着,又扯起金首饰,往姐姐腿上放,“这些,这些都是成爷赏的。姐,咱有钱给娘抓药了,姐,你别哭。”
女孩说着姐别哭,但她自己却先落了泪,姐妹俩抱成一团哭的稀里哗啦的好一会才停下来。
牡丹伸手收好债据,又给妹妹哭花了的小脸擦干,这才摸着她的头顶,叹息了一声,“成爷……他说话算话。
把家里债都还了,这些牡丹早就知道。因为成爷在找到她,开口就说想要竹子的时候,说实话,当时牡丹心里一紧。
阚都四城都是成爷的,他开口要谁,根本不需要和谁打招呼,因为没人会敢不给。所以当时牡丹很是怕,但也很无奈,所以一时就没有吭声。
成受天因着鬼仔顾雄是跟着他当年出生入死的手下,所以对牡丹也很是客气,从不为难她。这上来突然提起这事,让牡丹多多少少有点措手不及。
“成爷……”牡丹有点欲言又止,因为谁也没看出来,成受天会对竹子感兴趣啊,竹子几乎都没和他说过话的。
要说那个到处撒骚尿的蔡仔,都每天恨不得撅着屁股往竹子身上蹭了。但成爷,除了偶尔来东城留宿,但也都是带着左源的。
“爷,您不都有源姐了吗?”牡丹心里是实打实的不愿意。虽说她也知道,在东城这样一个环境里,想保住竹子清白太难了。但那是她自小抱到大的亲妹妹,况且成爷不止有家室,还有个跟了他七八年的女人----左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