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心冰冷,一如他不赞同的眼神,眸光暗沉,流淌我我看不懂、又陌生的情绪,好像是暴风雨的前夜,隐藏着一种让人惴惴不安的宁静。

他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冷静的不像话说,他说“冬花,不要去。”

说实话,他拉住我的一瞬间,我还有些惊讶,但没来得及多想,只听见里面传来阿泽矢马一声痛苦的闷哼,还伴随着某种不好的液体喷溅而出的噗嗤声响。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挣脱开龙介的手,然后快步走到了教室的后门。

果然三个男生正在对蜷缩在地上已经几乎失去反抗能力的阿泽矢马拳打脚踢,地上已经有不少对方嘴里吐出来的鲜血了,也许不仅仅是嘴巴,他身上也有伤口,总之非常刺目。

而那三个男生显然不是我们班上的人。

不是我们班的人但是在我们班上欺负我们班上的同学……

“住手!你们三个是哪个班的?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我的话音落下,几乎是一瞬间,那三人齐刷刷地看向我,明明是霸凌人的一方,但三人眼睛流着眼泪,还留着鼻涕,一副涕泗横流的样子让我感到惊讶的同时,又觉得非常的恶心。

他们的视线在触及我的时,那几双混沌的眼睛好像陡然恢复了清明,他们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发现满地都是血,而地上的阿泽矢马躺在地上几乎是奄奄一息,双目圆瞪,像条被搁浅上岸的鱼一样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那三人嚣张的脸上也终于染上了惧怕慌张的色彩,只是语焉不详地说了几句'是这家伙先来惹我们的''要是敢告状给老师听的话绝对不会放过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话之后便匆匆从另一个门跑走了。

几人离开教室之后,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一直紧捏着的手掌终于松开,手心已经是濡湿一片。

面前的阿泽矢马显然并不领我的情,他艰难地从地上起身,始终不发一言,就连马上呼之欲出的痛哼也被他生生的压下去,整张脸因为忍耐痛苦而扭曲,显得越发地滑稽。

只是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我,就好像我无意中破坏了他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我不能理解,皱着眉头看看他,然后看看周围凌乱的桌椅和地上那一大滩的血迹。

片刻后,他忽然开口:“喂,我说你,咳咳咳…有点多管闲事了吧?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我…咳咳咳…虽然那家伙说过不能动…但是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大概是嘴里喊着血块,他说话有点口齿不清,加上声音很小,我听得不太真切,只能说是理解了一半一半。

我抿了抿唇,也懒得给他好脸色,只是指了指黑板上的值日表。

“明天是我做值日。”

然后环视了一眼因为他而凌乱不堪的教室,还有地上的鲜血,脸色越发地难看。

今天的值日生早就搞完卫生了,这里搞不好明天回来还是我来收拾,真该死啊!

阿泽矢马:“……”

搞半天,原来在意的是这个。

就因为这种无足轻重的理由所以破坏了他的好事,明明只差一点点,他的快乐就可以达到巅峰。

明明只差一点…

偏偏是她!

又是她!

这个家伙老是来坏他的好事…不过这次她似乎只有一个人,现在又是放学四下无人,如果他在这里将她杀了是不是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的恶念刚一诞生,就如同春风野火一般迅速蔓延。

意随心动,他刚一迈开步子率先准备逼近毫无防备的女孩,黑发少年便幽幽地出现在她的身后,眼皮耸拉着状似无意但是充满威胁意味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手指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嘴唇边,不经意地轻轻摩挲着。

这是无声的警告。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早就痊愈的嘴唇还在隐隐作痛。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我自己会把教室收拾干净的…不会、不会麻烦到你。”

这次我是真的长松一口气,脸色也顿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那真的是太谢谢你了…阿泽同学。”

阿泽矢马:“……”

变如脸。

不过,碍于她背后的那尊'大佛',阿泽矢马咬碎后槽牙也只得忍下来。

直到女孩把书包拿起,步履轻盈地和少年并肩离开,他才在角落的座位长舒一口气,然后泄愤似地狠狠地锤了桌子几下,最后不发一言地走到最后面拿起拖把开始搞卫生。

血迹要是干掉的话,就很难擦掉了。

……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说话。

虽然刚才龙介一直都站在我的身后,我没办法窥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是那股强烈的、充满恶意的视线越过我的瞬间,我还是会没由来地感到后背发凉。

我没办法说服自己那是错觉。

就好像我没有办法将阿泽矢马那一瞬间恐惧的眼神忽略一样。

那样的眼神,就好像跟见了活阎王似的……

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龙介?

而且…我回想起龙介拉住我的瞬间,那淡漠的眼神,仿佛里面的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没关系,就好像阿泽矢马死在他面前,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走过…我不禁开始怀疑,他真的是龙介的主人格吗,还是副人格?

我竟然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楚。

“冬花,你在不开心吗?”

我一愣,然后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我干嘛无缘无故不开心…我只是觉得疑惑…龙介刚才,为什么要拉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