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烛眉头微蹙:“讲。”

沈威环视一周,再次拔高声音,“臣以为,此次天灾非同寻常。自陛下登基以来,重用女官,阴盛阳衰,以致阴阳失调,天降灾祸。”

殿内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沈卿真不愧是林首辅的得意门生。”萧明烛目光如冰,“你的意思是,这洪水是朕的过错?”

沈威跪伏在地:“臣不敢!只是希望陛下能为了黎民百姓考虑,下罪己诏,今后取消女子科举,以平天怒。”

众人闻言窃窃私语,大有支持之意。

“一派胡言。”黎淮音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前朝元丰五年,黄河决堤十九处,百姓溺毙数十万,难道也是阴阳失调所致?”

“近百年来,黄河决堤记录共有二十余次,每一次都发生在男帝时期,沈大人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沈威脸色铁青:“黎大人强词夺理!我只是……”

“够了!”萧明烛打断道,“灾情危急,若再有人胆敢妖言惑众,朕决不轻饶。诸位还有何救灾之策,赶快讲来。”

王磐石道:“陛下,救灾如救火,需有一位重臣坐镇,臣建议立刻派钦差大臣前往,统筹调度。”

萧明烛目光扫过群臣,缓缓吸一口气。她才登基不久,若是此次水灾处理不善,届时灾区疫病横行,暴民四起,只怕要有大麻烦。

众人显然也都意识到这件差事是个烫手山芋,纷纷避开女皇的视线,就连方才慷慨陈词的沈威也低头看地。

满殿沉默中,萧明烛视线最后落在了黎淮音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黎淮音揖首:“臣,愿往。”

“朕就命黎首辅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两州赈灾事宜。各部必须全力配合,违者严惩不贷。”

退朝后,黎淮音被单独召至御书房。

“淮音。”萧明烛亲手递给她一杯热茶,“此去辛苦,但朕实在……”

“陛下不必担忧。”黎淮音接过茶盏,“臣定竭尽全力。”

萧明烛心中一暖,忍不住轻叹:“淮音,可否不要辞官?你也看到了,朕需要你。”

“我和你一起去。”谢清棋听黎淮音讲完,当即便要收拾行李,“灾水退去后必生瘟疫,我们需要早做准备。”

黎淮音拦下她,摇头道:“不行,你有要职在身,无旨怎能轻易离京?”

“那我去求陛下。”谢清棋有些着急。

黎淮音道:“父亲还需要有人看顾。陛下已派了数名御医一同前往,不用担心。”

谢清棋握住她冰凉的手,“那里很危险……陛下怎么就同意让你前去……”

黎淮音指腹轻轻划过谢清棋的掌心:“女子执政本就不易,所以这次救灾不仅要救百姓,也要证明女子治国的能力。陛下选我,也是这个用意。”

“且同为女子,我去了更方便安置妇孺,了解她们的特殊需求。换了旁人,我担心不能顾及这些。”

一队禁卫已在等候,为首的落霜抱拳行礼:“奉陛下旨意,保护黎大人此行安全。”

车队缓缓驶出城门,向着中原方向前进。

谢清棋站在原地,直到一点人影都看不到了,还不愿意回去。

她必须辞官,只有这样才能毫无顾忌地时刻陪在阿音身边。

分别的第七日,谢清棋拔下黎望头上的最后一根银针,收拾针匣时忍不住走了神。

也不知道阿音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你是……谢家小儿?”

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谢清棋吓了一跳,扭头对上了黎望的眼睛不再是懵懂浑浊,而是透着锐利的精明。

“黎将军您醒了!您认得我?”谢清棋高兴过头,话说出口自己先无语了。

废话,能不认识她吗?当初就是黎望在出征前退了婚约才惹原主忌恨上的。

那黎将军对自己的印象想必,不,是一定很差了……

谢清棋彷佛被迎面泼下一盆凉水,一时间如坐针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黎望打量她片刻,问道:“音儿的长命锁怎么会在你身上?”

谢清棋低头看去,将锁举起来,喉头发紧道:“这是阿音……赠予我的。”

黎望久久不语,她的音儿怎么会认定这样一个草包纨绔作为如意郎君?

谢清棋脑海中则是有无数个想法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她第一反应是黎将军醒来,那现在可以放心去找阿音了。接着便是担心黎将军会不会因从前之事不认可她和阿音在一起。还有,就是她真实的身份……

谢清棋深吸一口气,反正早晚也瞒不住,不如她先说开了。

“黎将军,我有一事想同您讲。”

谢清棋抿了抿唇,郑重道,“我心悦阿音,想要娶她,希望您能够同意。”

黎望嘴角动了动,还是没说话。他不同意有用吗?自己女儿连定情信物都送出去了。

谢清棋又道:“还有就是,我也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