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问她，女人指尖滑动鼠标，目光直视着笔记本屏幕，始终不愿抬起头来。

她被无视了，王梓撇了撇嘴。

她知道姚玥影这女人为什么无视她。她偷偷拍照片把乔伟城送给她的化妆品给程欣发过去看，打小报告，姚玥影都知道。

可那又怎样呢，她再生气又能发泄到谁身上？

你坐在那里多读几行书，多看几行字，有什么用。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你哪怕再聪明，你和一个同样聪明的人在一块，高处的人也只会提拔那个同样聪明同时也有背景的学生。

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想凭借着头脑聪慧唯一一个优点摆脱阶级，在她眼里确实很可笑了。

姚玥影不想搭理，王梓也同样不想理她，这之后两个人就真的一句话都没交流了。寝室氛围日常像一个方正的冰箱，开门关门，就这么冻着。

她去询问老师和校长，包括学生会。给出的答案是，如果今年已经交了学费的话，她就不会被退学，程欣家没那么大势力去左右一个学生的生死，真正能左她的其实只有钱，一年二十多万，一学期十多万，下学期凑不出来就没得读了。

姚玥影放下了心，至少她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供她迂回周旋。

她把自己沉浸在积极向上的氛围之中，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着笔记本去图书馆。学到精疲力竭，眼皮子都翻不起来时就会做噩梦。

梦里是烈日烤灼的大地，她在被身后的影子追赶。砰砰砰，剧烈的响声从她身侧炸开，她分不清方向，一回头，也看不清那张脸。

平静度过二十几日，直到那个梦境远去，直到她快把他忘了。然后…

她再次看到了宫泽野。

隔着一条街。

姚玥影穿着一双拖鞋，两条腿像幽魂一般。她手上拎着在外面打包的饭菜，饥肠辘辘，但学习让她头脑发昏，以至于一直都没什么胃口。

她愣神，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车上下来，各个身高腿长，有说有笑。

耀眼的，瑰丽的，又不带丝毫怜悯与同情。但是漂亮，看过去就觉着赏心悦目，可漂亮之中亦有差距，轰隆一声的。

就像梦里的子弹穿过她胸膛炸得皮开肉裂，那张脸从强光中过渡到阴影里，漂亮的要让人为他死去了。

可是为什么。

她自以为献出了女孩所宝贵的，确只是换来一个擦肩呢。

过渡一下，目测未来几章影妹儿要稍微惨兮兮一点。

0033 第三十三章 借钱被拒

第三十三章节

双层的窗帘遮光性很强，一拉紧，寝室就陷入了暗淡不语的寂静之中。

她坐在书桌旁边，饭菜都只吃了一半，没什么胃口。正心烦气躁地滑动鼠标在视频页面翻找，最后停留在田心的主页。

距离最后一个视频投稿时间，是在五天前。

她不经意之间拍到了身后的景象，却在时光流逝之后被此时的姚玥影追溯着蛛丝马迹。也就几秒，是男人背对着镜头，俯首与他身前的女生亲昵低语的场景，攀附在肩颈处的指尖，姚玥影再熟悉不过。

鼠标甩动，她重复性地播放着，表情麻木，垂落着的眸尾，未曾发觉自己自抑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呢，宫泽野。

她本以为，至少她是合格的。

她感受到了他的欢愉，挺拔宽大的骨骼重重压着，他轻喘，低吟，每一寸侵略，都在向她招示着，“我很快乐”“你取悦到我了”的事实。

可是为什么呢，她付出了很多，痛，她的身体，她的自尊，虽然很可笑，但她也认为，这些东西算不上弥足珍贵，可确实，这不能只得到一个擦身的结论。

就像在学校里注视着他们的普通学生，不曾对视，不曾波澜，渡步而过，她再不解再苦恼又如何。

你不能让他在人群之中辨识你，不能让他准确叫出你的名字，你甚至不能得到一个意味深长的戏谑眸色，那你的付出就是不值一提的垃圾啊，知道吗。

姚玥影坐在那一动不动，在视频放了二十多次后，才“啪”的一声关上了笔记本。欢快的音乐声顿时戛然而止，她起身调低了空调温度，随后裹着厚厚的被子缩在床上，只露出一个头来，然后就在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接到程欣她妈的电话是在两周之后，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这段时间就像被无形遏制住了喉咙般一寸寸收紧，所以从没有哪一天让她感受到了轻松于是懈怠过。

姚玥影去了一趟公司大楼，中年妇女面容威严，这次见面，她算清了明细，递来一个账本。

她妈以前本地口音很重，人很亲切，但来上海这么几年，口音淡了很多，不过精神状态饱满充沛，坐在那，自带一副威严气场，和以前多少都不一样了。

姚玥影像一块木头，听着她伤心怒骂地喝斥她，拳头敲击桌面，字字如炮击。

她说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为什么要伤害我的欣欣，你的心如蛇蝎一样狠毒，我养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安静听着，叫了声阿姨。目光落在账本上。上面明细记录了第一学期学费，和以前给她的零用，大大小小加起来，十七万。

“您为什么不报警呢。”

如果她蓄意指使人伤害程欣的话，为什么不报警呢。姚玥影平静地拿起那几页纸，坐在对面的中年妇女一时语塞。

她让她去找程欣，这笔钱该怎么算，程欣说了算，读不起书就在上海找个工作也可以，你这么年轻，该拼尽全力把欠的债还上来了。

搁桌相望，中年妇女的面容在女孩的一个深鞠躬下，终有了一丝动容。

她叫了声阿姨，说了声谢谢。临走前在门口顿足，不曾回头，说她是好母亲。妇女的目光停留在门口，叹了口气，低头也不愿再说什么了。

又是几天连着暴雨，这座城市陷进了一片潮湿里，一栋栋高耸的大楼在瓢泼的雨中挺立，不知什么时候颓败，什么时候沉浸。

窗户一打开，风狂乱刮动窗帘。姚玥影站在宿舍的窗户前，身后是刚回来的王梓。她脱了鞋怒骂，说你发什么神经，说完拉开自己的寝房门，砰地一声猛烈关上。

姚玥影给乔伟城打了个电话，她在窗户边吹着狂风，拇指指尖放在唇齿边缘一点点咬着，修剪整齐的甲面开始变成鼠啃般参差。

她知道乔伟城人很好，接触后深知他的单纯与善良，如果说之前接触，是带有他出手阔绰的原因而厚着脸皮坦然接受他的赠予。而现在，她不能像以前一样厚着脸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