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古旧的建筑静默伫立,连月色仿佛都在刻意回避,铃在无风的夜因二人在场,开始发出轻微叮声,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拨弄。

令人不适的地方,甚至没有虫鸣鸟叫。她倒好,屁股结结实实搁门前一坐,头都不回一下,一通电话把身受重伤几乎无法下地的人叫出来了。

“半夜四点,乖乖。”

要是睡不着觉可以来房间我们畅聊,非得要他出来,甚至贴心问一句,噢你会不会下不来床?要不我回去搀扶你?

“干嘛啊,想打野战?”

烟一路燃到尾,宫泽野抬手往脚下一扔,顺道踩熄。

“我睡不着,问问你,今天走不走。”

“这么急?赶着去毕业。”

“是啊。”

毕竟她还要问同学工作的事,延迟一个多月,万一被顶了位置就不好了。

高大的身影缓缓凑近,说走呗。他眉头依然紧蹙,姚玥影起身,几步上前,伸手往对方大衣兜里伸,问他是不是痛,那再来支止痛。

烟掏出来,亲自递上。男人不动,笑着凝视她,直到她手再往上伸去时,才配合着微微低头张嘴把烟含住。

那晚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晚,疼痛从冲天的火光之中消失殆尽。

难以描述的情绪在身体里膨胀,光前立着一个笔直站立的影。

打火机一点,手举着小火苗缓缓朝上,他问她怎么突然这么有服务态度,她说还好。

宫泽野勾着唇低头凑近,烟头随即燃起了微弱的火光,吸几口后,听女人自顾自说。

说既然今天走,那我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所以再给你弄点节目看看。

"我呢,跟你学的。"

所以宫泽野。

从今天开始,你彻底而又真正的自由也来临了。

女人像一个站在球场上的棒球手,举着火机,身往后仰,侧身一脚前跨,随后大力地摆动身体。长发在夜中飞动,火机脱离了手,一道利落的抛物线,火未曾熄灭。把褪色的障子门砸了个洞,下一秒,屋内的火光瞬间腾升,在寂静诡异的房屋如同膨胀巨兽,把整个屋子染成了炽烈金红。

门前的铜铃震颤,像在悲鸣,屋内浓烟滚滚,火势蔓延极快,木质结构的杂物柜在高温中发出噼啪声响。神龛上摆放的白瓷香炉歪斜倒地,黑檀木制成的位牌已经燃了半截,墙上的黑白照,精致的长发男人表情冷漠,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一片火海用最炽烈的姿态在他眼前燃烧,光照亮漆黑的天幕,金色涟漪是自由,是嚣张,是净化一切,也是麻痹疼痛的良药。顷刻之间,周围全都变得暗淡无比,包括他自己。

男人惊愕,叼着烟忘了吸,指尖颤抖,背脊僵直。他瞪大双瞳注视着眼前,随后看向身前女人。

姚玥影背对着火光,说你抽不抽,不抽算了我来。然后直接把烟一抢,叭两口,睫轻闭,咳嗽了一下还是得装老烟民,问他如何,这节目。

“怎么烧这么快?”他问。

“把我所有人摩托车机油全偷了。”

“.......”

毕竟下午在宅邸内转圈圈,也不全是闲逛。有几辆摩托她一清二楚。

所以喂完饭就得早睡补觉,半夜干坏事才有劲呢。水管的虹吸原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没开门,因为那个怪老头有指示,说非要烧呢,就得从侧门戳个洞,人不可以进去。

风势刮动,助长了浓焰,房顶被烧穿,火在黑夜里一路高升,整个宅邸几乎被照亮,熟睡的人早已醒来,慌忙去禀报给家主。

这一幕和下着暴雨的那晚重叠,她曾在雨中赤身裸体,踩在浑浊的泥和血中摊开双臂高谈自由,自由汇聚成的那一幕画卷是一根根钉,死死钉在他的脑子里迟迟不散,之后两年,常有梦见,常有想起。

但总归是一把刺向她的刀,令她狼狈地落泪。

可刀却始终没有以同样方式刺回来。

她该也仇恨他才对,如同报复程欣。但六一那天,她说我们之间有弥足珍贵的过往。

你陪着我教会我很多东西,之所以有这些过往,我才会回头把你从地下室带出来,而现在,我说,我们都真正地自由了。

“你知道这是哪?疯了是不是。”

“我知道。”

但是那又怎样。

女人摊开手,无谓地笑。

宫泽野一时无言,火势已烧透门,只留下接近散架的漆黑木质结构。火中似是有一道黑影想要冲出,但中间阻拦了一个摊开双手的女人。

他望着,缓缓往后退,退数步,故作无奈,伸手,大拇指与中指,按着两边的太阳穴,低头遮住上半张脸。

他有一个秘密。

这辈子只能自己带进土里,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对你而言弥足珍贵的回忆。

其实对我而言有一部分是故意洒出的养料。

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便给什么。

和那些女人一样,等你们爱意疯长时,再镰刀割下,踩踏不值一提的所谓爱情。

面对这一幕,如此卑劣的真相和他被火光刺烫 ???? 阯 : ? ? ? . ? ? ? ? . ? ? ?,刺的身心脾肺在那一瞬顿感无奈。火光中摊开的双手,怎么能拥抱过去?根本无法靠近。

什么金钱权利,服从抗拒,忠诚背叛,衣服尊严,说穿了,就算重要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