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川顿时哑了声音,只得低声应了下来,吩咐身后的侍卫把花再收回去。
这送出去的东西还得再灰溜溜地拿回去,冯川心里不禁无奈苦笑,暗道这能被言珩这小祖宗看上的长公主果然伶牙俐齿。
只是眼下这光景,他要是再不将东西带回去,倒像是他强人所难了,偏偏易云霜像是也没有留人的意思,冯川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给咽了回去,坐立不安好半响,最后也只得拱手先行告辞。
“既如此,臣便不叨扰长公主殿下了,冯川先行告辞。”
“冯公子且慢。”易云霜忽而出声制止住了冯川的动作。
在冯川不解的眼神中,易云霜递给兰音一个眼神,“把东西拿上来吧。”
兰音点了点头,连忙从一旁拿过了一本有些古朴的游记送到了冯川的面前。
“长公主殿下……这是何意?”冯川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
易云霜神色自若,浅笑道∶“这是昔年世子借予本宫的书,如今有劳冯公子替本宫物归原主。”
冯川闻言动作一顿,可是兰音又将书再往前递了一步,颇有一种他不接不行的感觉。
直到见冯川接过了书,易云霜神色才逐渐舒展开,连带着对几人的态度都温和了不少。
“青芝,去送一送冯公子。”
目送青芝地将冯川一行人送离正厅,易云霜有些疲惫地轻靠在椅背之上,轻阖着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兰音拿过披风走到易云霜身边帮她披上,低声道∶“公主,这天又凉下来了,您还是回房再歇一歇吧。”
“宫里有消息了吗?”
“太后病重,今天一大早就召七皇子入宫侍疾。”
“那倒是赶巧了,前几日太后还身体康健,如今反倒是又病重了。”
易云霜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父皇纯孝,想来是看不得自己的养母遭受病痛,可务必让太医们好好救治。”
“是,奴婢会好好关照太医院的,只是那七皇子那边……”
“太后宫里虽然戒备森严,但也未必没有淑妃的人,也派两个人去好好盯着吧。”
兰音了然地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又道∶“还有一事,就是公主之前救下的那位韩尚书府的表小姐,此人名唤薛雁容,是前朝国师薛太师的孙女,这些日子听闻公主身子不适,多次想要求见都被挡了回去,公主可要抽空见上一见?”
“……薛太师?”
“韩夫人的母家和薛家有些关系,算下来也算是这位薛小姐的姑姑。”
易云霜沉吟片刻,吩咐道∶“薛太师当年深得父皇器重,既然是他的孙女,若是下次再来,就不要拦着了。”
兰音听到这话却是犹豫了一下,似是在斟酌自己的言语。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兰音摇了摇头,补充道∶“奴婢听说这薛小姐自打上次在贤王府落水之后便神志不清,甚至有些疯疯癫癫的,而且还经常念叨公主的名字,说什么生不生死不死的糊涂话……”
“那看来确实是神志不清了。”
易云霜闻言一怔,眉心微蹙道∶“韩尚书没请太医去给她瞧瞧?”
“自然是请过了,青芝前几日去拿药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几句,那薛小姐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落水受惊,可吃了好几副药都不见好,太医说估计是落下了心病。”
兰音有些无奈道∶“听说现在倒是不怎么说胡话了,但她性格大变,总是神神叨叨的,韩尚书怕她是撞了邪,还特地去请了道士到府上,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本宫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不过若是占星卜月的薛家后人都是这般模样,想来鬼神传言也不过只是坊间的信口胡诌。”
易云霜轻轻打了个哈欠,这秋日里的日光即使还算明亮,但依旧是冷的,即使偶尔落到了人的身上,多出的三分暖意也都被冷风给吹散了。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通透的玉镯,望着下首已经空落的座位,思索片刻,招手又对兰音耳语了几句。
兰音听完面色大惊,连忙低声劝阻,“公主,这也太危险了些,若是让陛下知道了……”
“那就断了他知道的可能。”易云霜打断道,垂下的眸子中沉沉地藏着太多思绪。
“使馆内有不少皇宫的眼线,今日之事务必做的万无一失。”
第5章
◎这不是现在还没死吗?◎
使馆之内,刚刚从晋国皇宫回来的言珩正独自品茗自弈,棋盘之上黑子和白子正激烈厮杀着,直到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他才微微抬了抬眼。
望着冯川手中原封不动的盒子,他微微皱了皱眉,“她没收?”
冯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地把易云霜的话又转述了一遍∶“长公主殿下说眼下正是两国议和的重要时候,此物又太过贵重,实在是不便收下。”
“不便收下?”
言珩闻言即将落子的修长手指一顿,复而又问道∶“你可有把我的歉意转达给她?”
“长公主说世子的歉意已然收到,只是礼确实不能收。”
黑色的棋子被随意地扔进了盒中,发出了清脆的碰撞之声,言珩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只见棋盘之上的白子早已溃不成军,败局已定。
他沉默地看着棋盘上的颓势,心里却蓦然有些懊悔,他那日并非是故意想要为难易云霜,只是心里仍怨着易云霜当初的绝情,一时冲动说错了话。
可是一想到易云霜当年的冷言冷语,他心里又总觉得不痛快,既不想眼巴巴地再凑到易云霜的面前,但又让冯川过去送东西,巴不得赶紧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结果没想到易云霜直接毫不留情地把他台阶给掀了。
言珩沉默了半响,咬牙问道∶“到底是不能收,还是不想收?”
冯川闻言也不敢接话,只得又将易云霜交给他的游记递了上去,道∶“对了,长公主还让臣把此物交给世子,说是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