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正厅内唯有外面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地响着,在旁候着的其他人也低头不敢言语,半响后才有一个侍女匆匆走到兰音的身边,低声道∶“兰音姐姐,公主过来了。”
“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惊动公主吗?”兰音压低声音问道。
侍女也有些为难,小声说∶“可公主问起兰音姐姐的去处,奴婢只能实话实说了。”
兰音视线扫到陈元且时眼底升起了一丝厌恶,登时有些后悔刚刚没能第一时间让人把陈元且轰出去。
“听说陈太傅家教甚严,想来陈公子是知道见到了公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不要失了太傅府的规矩和体面。”兰音警告道。
陈元且愣了一下,意识到是易云霜即将要来,一时间也顾不上计较兰音的态度,满怀希冀地看向了门外。
足足又等了一刻钟,他才看到易云霜慢吞吞地走进了正厅。
青芝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满面憔悴的陈元且,直到被兰音拉到了一旁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易云霜掠过了陈元且惊喜的眼神,径直坐到了主位之上,侍女连忙为她奉上了驱寒的热茶,她没有接,只是抬眼看向陈元且道∶“东西呢?”
“在……在这里。”
陈元且连忙回答道,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的原因,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兰音顺势从他面前取过了玉匣,双手捧好了送到了易云霜的面前。
里面放着的是一柄雕刻着龙凤呈祥的玉如意,是昔年晋帝亲自所赐下的,易云霜随意地瞥了一眼,便示意兰音把东西放到一旁。
“东西既然已经送到,陈公子便请回吧。”
坐在上首的易云霜平静地望着他,她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嫣红的朱唇微微抿着,应当是用了颜色比较明艳的口脂,消减了她往日的清冷疏离,更像是一支秀丽的春花无声无息地绽放在了他的面前。
陈元且嘴唇颤动了一下,一时间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半响后他起身,低声道∶“一路保重。”
没有等到易云霜回答他,陈元且一把抓起桌上的信物快步走入了雨幕。
他的小厮连忙匆匆行了个礼,拿起伞匆忙地跟了上去,“公子,您慢点,别淋着雨了!”
小厮撑着伞想要帮他挡雨,可是已经太迟了,冰凉的雨水渗进了陈元且的衣袍之中,泛起了刺骨的寒意,可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玉匣。
“这不是陈公子吗?”
站在廊下的言珩气定神闲地打量着狼狈的陈元且,清俊雅致的气质宛如一丛翠竹,即使隔着雨幕也丝毫不减分毫,与衣袍湿透,狼狈不堪的陈元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元且缓慢地看了过去,望着春风得意的言珩,再想到自己如今的憔悴失意,他的脑中下意识地浮现出那一抹嫣红的颜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妍丽之景。
他不知为何言珩可以随意出入长公主府,更不知那株春花是不是为言珩所开,他只是想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手忙脚乱地想将玉匣藏在身后。
言珩随意地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玉匣,微微挑了挑眉,不由得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角。
望着在雨中如同丧家之犬的陈元且,言珩难得没有去嘲讽,只是轻轻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转身走进了正厅。
正厅的其他人易云霜全部让他们退了下去,就连兰音和青芝也不例外,唯留她一个人轻靠在椅子上打盹。
言珩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走到她的身边微微环住了她,外面的雨声绵延不停,他感受着怀中易云霜的温度和呼吸,只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够再长一些。
“什么时候来的?”
易云霜没有推开言珩,她依旧是轻阖着双眼,任由自己被言珩抱在怀中,甚至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来了没不久。”
言珩弯腰贴近了她的耳边,语气中有些不易察觉的欣喜,“姐姐今天好乖。”
易云霜对此不可置否,随口问道∶“你见到陈元且了?”
“刚刚见到了。”
言珩轻笑着埋在了易云霜的颈窝,闷声道∶“我还以为姐姐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他有多狼狈的,看来是我想错了。”
易云霜闻言并没有否认言珩的说法,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沉默地任由言珩抱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昨日母亲给我传书了,说府上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聘礼我全是挑了上好的珍宝,有些是陛下赏的,有些是我这几年搜罗的,全部留着给姐姐。”
“陈家给姐姐的信物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比他们差,我会给姐姐最好的……”
“言珩。”
易云霜打断了他的话,睁开了眼睛望着言珩道∶“你今日要跟我去个地方。”
“好啊。”言珩闻言一怔,而后脸上很快又挂上了笑容,笑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
易云霜握着扶手的手指微微攥紧,指尖逐渐失去了血色,她轻声说道∶“我们之间的事,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第17章
◎应娴竹◎
言珩有些局促地坐在马车之中,身旁的易云霜正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之上,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不想说话,唯有从她微微颤抖的眼睫才可以得知她并未睡着。
自打在府上说了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后,易云霜便沉默至今,即使言珩有心想问,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坐在一旁心绪却越发纷乱。
“你还记得应娴竹吗?”易云霜忽而出声问道。
言珩思索了片刻,犹豫道∶“是姐姐的那个朋友吧,我记得当初就是她诬陷的姐姐。”
“是啊,是她出面指认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