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云于是驱车送他回了大学城附近的别墅,两人一路也没什么交流,姜以宁下车后,女人只朝他摆摆手,又发动了轿车。

姜以宁目送她的车灯远去,转身往家里走,刚到门口,便见里面正亮着灯。

路行川听到他开门的声音,惊喜地从厨房里跑出来:“宁哥,你回来了!”

像是迎接主人回家的大型犬,热情地摇着尾巴扑上来,把姜以宁抱了个满怀。

空气里还弥漫着饭菜热腾腾的香味,锅里炖煮的鸡汤鲜美的味道飘散出来,和路行川的怀抱一样温暖而充满了家的气息。

姜以宁把脸埋在路行川肩头,终于卸下浑身的疲惫,感到无比的安宁与放松。

他们在门口拥抱了一会儿,小姜饼又咪咪喵喵地跑了过来,扒拉姜以宁的裤腿,想要得到关注。

姜以宁笑了起来,蹲下身抱起小猫咪,轻柔地挠着它的下巴,很快哄得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路行川不自觉地弯起唇角,看着姜以宁逗猫,还是问了一句:“怎么没有在家过夜?”

姜以宁抬眼看他,仍是笑:“我这不就是回家了么?”

路行川反应了一瞬,唇边笑意扩大,漆黑深邃的眼睛也弯起,还想和姜以宁说话,突然似是听到什么声音,忙不迭转头去厨房:“等一下,我忘记转小火了!”

他冲进厨房拯救沸腾到漫出来的鸡汤,心底也像锅里的热汤一样,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姜以宁把小姜饼轻轻放在地毯上,也到厨房来帮忙,一边往外端菜,一边问:“你就这么走了,老爷子不会不高兴么?”

这个时间点,翟园的晚宴应该正是热闹的时候,路行川却早早离席,姜以宁虽然很高兴见到他,却也担心他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当。

路行川朝姜以宁眨了眨眼,难得流露出些少年人的狡黠神色:“我把白酒换成了没有气泡的雪碧,主动陪爷爷去敬酒,然后就说是自己喝醉了,要先去休息……”

路行川装醉回到房间,照看他的老管家一走,他便从后门溜出了翟园,走了好长一截路,加价才打到车。

他回来时姜以宁还不在家,但路行川总想着,万一呢?

万一姜以宁也和他一样,在姜家待得不开心,想回这个家休息怎么办?那他还是得做好准备。

所以就有了这一桌子菜。

虽说比不得专业厨师的手艺精巧,因是临时起意,食材的选择也有限,但姜以宁却少见地多吃了一碗饭。

时间悄然接近零点,新年的倒计时开始计数。

海城二环内本来不能放烟花,但今年有政府的庆祝活动,新年烟花秀的地点就在大学城附近,在这处别墅的露台上,刚好能远远看见,视野还很不错。

夜色正浓,在远处准时绽开的漫天烟火映衬下,姜以宁和路行川望着彼此仿佛有星星的眼睛,异口同声道:“新年快乐。”

他们在露台上接吻。

新年的第一缕夜风吹乱了姜以宁的发丝,蹭在脸颊上,有些细细的痒,路行川捧着他的脸,仔细地为他将长发别到耳后。

室内的暖光和夜空中的璀璨焰火明暗交错,把姜以宁的面容照得细腻漂亮,某一瞬间简直在熠熠生辉。

路行川忍不住又低下头,吻上了他微张的绯红唇瓣。

别墅外,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抬头便目睹这一切的翟湛英死死咬住牙关,指节都捏得生疼,感觉自己真像一个滑稽的小丑。

第49章

更新时间:2025-04-07 00:33:32

翟湛英最近的日子可不怎么好过。

宏基现在明面上的问题看似解决得差不多,股价回升,账面也都做平了,但他自己心里清楚,所有的隐患依然存在,随时都有爆雷的可能。

孙志赫和他是一类人,所以当初他们才能一拍即合,可因为利益而捆绑合作,也终会因为利益分道扬镳,但凡他一朝失势,姓孙的绝对靠不住。

翟湛英虽仍对手上这块“地王”寄予厚望,盘算着要靠它再打一场翻身仗,背地里却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孙志赫若做不了他的退路,便只能做替罪羊了。

又是一年翟园夜宴。

仿古的灯笼在暮色中次第亮起,传菜的佣人在回廊间穿行,主厅里宾客满座,一帮孝子贤孙簇拥着主位上的老人,欢声笑语不断,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

从前陪坐在翟老爷子身侧的都是翟湛英,如今有了路行川这个亲孙子,他这个养子的位置自然要往旁边让一席,虽还在主桌上,却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曾经逢迎他的叔伯兄弟、三姑六姨,现下都挤着给路行川献殷勤,一个个装得多心疼那小野种似的,在老头子面前表演作秀挤眼泪,看得翟湛英直犯恶心。

连带着对他的问候也变了味道,这些人表面仍笑吟吟地同他寒暄,背地里却不知有多少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他登高跌重,好从他的遗骸中分一杯羹。

翟湛英讨厌被忽视和看轻,他用了那么多年,不择手段、费尽心思才走到名利场中央,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他,仰望他,路行川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这一切。

“今天除了辞旧迎新,还要再郑重地介绍一次我的行川这孩子自己考上了海城大学,原本学的是人工智能,我又让他辅修了经管,等他年纪再大些,便让他到集团里历练。”

翟弘礼红光满面,亲热地握着路行川的手,在家宴上又向一众亲族炫耀起他的宝贝孙子,言语间满是骄傲:“我已经老了,将来翟家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宴会厅内捧场地响起掌声,恭维和奉承的话不绝于耳,翟湛英只感觉耳边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吵嚷聒噪,鼓膜嗡嗡地生疼。

路行川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目不斜视,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

而翟弘礼望着那小野种时脸上慈爱又宠溺的笑意,几乎刺痛了翟湛英的眼睛。

在翟湛英的记忆中,翟弘礼从未对他这样笑过,老人永远是严厉的,苛刻的,不管他多么努力、做出怎样的成绩,也得不到对方这样无条件的认同。

人们都在鼓掌,翟湛英也慢半拍地鼓起掌,冰凉的双手交叠,又握在一起,攥紧到咯咯作响,骨缝里都生出恨意来。

老头子带着路行川在宴席间应酬,所有的目光和话题都聚集在他们身上,翟湛英独自坐在原位,无人问津,面前只摆着一只孤零零的酒杯。

他的眼眸暗了又暗,最终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席。

司机按惯例送他回最近的住所,车子在路口拐弯前,翟湛英忽又鬼使神差地开口:“……去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