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这是意外,他反复对自己说。

就算发生了什么,姜以宁也一定不是自愿的,他的宁宁最不喜欢被人强迫,路行川如果借着药劲霸王硬上弓,他们之间才是彻底完了。

等路行川出局,他再顺理成章地安慰姜以宁,多么大度、多么爱得没有原则啊,姜以宁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他呢?

翟湛英说服了自己,哪怕仍赤红着双眼,喉咙里尽是咽不下的血腥气,面上到底扯出一点难看的笑来。

他打内线电话叫人来收拾残局,换掉身上弄皱的西装,洗了把脸便又恢复了体面的模样。

离开套房刚走到电梯门口,迎面就撞上老管家带着家庭医生急匆匆赶来,翟湛英敏锐地问:“这是怎么了?父亲又犯病了么?”

老管家道:“是姜先生吃错了东西,过敏了。”

“什么过敏?我怎么不记得……”

翟湛英突然反应过来,话音兀的中断,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是难看得要命,几乎绷不住表情,死死咬着牙根,勉强维持着声线平稳:“以宁总是这样,离开我就照顾不好自己,我去看看他吧。”

他正作势要跟上去,老管家却恭敬又不容拒绝地颔首道:“湛英少爷,请留步。”

“我能理解您想探望姜先生的心情,但还得问问姜先生的意思,不然老爷那边我也不好交代。”

若翟弘礼是翟家的土皇帝,面前这老头就是皇帝身边的头号大太监,跟在翟弘礼身边的日子比翟湛英给翟弘礼当养子的时日还长得多。

翟湛英一面看不惯他讨人厌的势利嘴脸,一面又不能把人得罪了,再被告状到老爷子面前,只好停步道:“那劳烦秦叔帮我问一问,我就在这里等。”

话虽这么说,老管家带医生往姜以宁的房间走,翟湛英还是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后面。

而后咬牙切齿地发现,对方昨晚其实就在和自己同一层的另一间套房!

翟湛英已经毫无脸色可言了,整张脸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鬼一样惨白,偏偏老管家还真帮他问过姜以宁,准确来说回答的人是路行川,转头回来告诉他说:“小少爷说,姜先生不想见您。”

最后一丝隐秘的期望也宣告破灭,姜以宁果真和路行川在一起,那昨晚,昨晚他们……

翟湛英目眦欲裂,攥紧了拳头,差点就要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下一秒,却被身后梁旭气喘吁吁的声音叫住:“翟总!不好了!公司那边”

比起情情爱爱,身家性命总是更要紧。

翟湛英深吸一口气,朝老管家笑一下,转头冲梁旭使了个眼色,识相的梁秘书立即闭上嘴,等到和上司走出一段距离,无人旁听后才接着说下去。

“有工人家属来公司楼下闹事,拉横幅,泼油漆,还有很多员工和路人围观,拍视频,您看赔偿款那边是不是……”

“公司是有钱没错,但我们又不是冤大头,保险的上限是多少就只能给多少,他们闹事就报警,谁敢乱传谣言就是损害公司名誉,保安部和法务部还有公关部都是吃闲饭的吗?这种小事还用来问我?”

翟湛英正在气头上,只觉得这些人得寸进尺、贪心不足,宁可花更多钱在法务和公关上,也不愿意再让步分毫。

“……是。”

秘书领命点头,又禀报道:“翟总,策划部改好了新的方案等您过目,今天下午一点半的会议,现在已经一点钟了,孙总想提前和您见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翟湛英疲惫地皱眉,抬脚往电梯走:“备车。”

“司机就在外面等您,”梁旭跟上他的步伐,谨慎地询问道:“还有王行长那边也想约您吃个饭,聊聊贷款的问题,是推掉还是?”

“看看日程表,找时间安排。”

梁旭再次应是,翟湛英沉着脸坐进车里,努力摈除脑海中的杂念,翻看起秘书准备好的资料。

翟湛英原是学建筑出身,最早管的是宏基下游的建材公司,后来一步步主管集团的整个地产板块,接任总裁后快速扩张业务,一路拉高股价,靠的是高杠杆融资,再卖楼花回笼资金,投入下一轮开发。

有时为了刺激市场打折促销,卖得越多就亏得越多,但又能贷款更多,银行还巴不得他再多借点,几百上千个亿就这么流水地花出去,反正背后有整个翟氏兜底,怎么也不会还不上。

光是等着翟弘礼退下来未免太慢,翟湛英和圈子里老钱家族都不大看得起的“暴发户”孙志赫合作,就是想借壳另起炉灶,借翟家的势养自己的人,顺便留一条退路。

但因为这次离婚,他被翟弘礼盯着,一次性分出去那么多资金,已经给公司周转带来现金压力。

加上路行川的出现,他的地位受到威胁,翟氏不一定能继续为他做背书,一旦再有某一环节出错,那便是雪崩的开始。

第40章

更新时间:2025-03-11 02:19:46

医生听完大概症状,先为姜以宁做了简单的检查,测过心率和血压,暂时没看出什么大问题,给他开了葡萄糖补液静脉点滴加快代谢,又抽了点血回去做化验。

路行川在酒店房间里陪着姜以宁输液,很快从医生处得到了化验结果。

距离姜以宁误食那杯下了药的果汁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部分药物成分过了检验窗口期,难以分辨其组成,但他的血液中仍残留着某种致幻剂的代谢物。

医生也不好多问,只委婉地提醒,如果对这类成分敏感,千万不能多用,虽然少量使用可以助兴,但过量就很危险了,还有心脏骤停的可能性。

路行川越想便越后怕,自己为什么不能自制力再强一点呢?

万一姜以宁真出了什么意外……他完全不敢想象那种后果,只觉得无比自责内疚,悔恨交加,耷拉着脑袋向姜以宁认错:“对不起,宁哥,都怪我不好我昨晚就该坚持带你看医生的,对不起……”

看着他头都快低到胸口,姜以宁一只手还输着液,另一只手揉了揉路行川乱糟糟的发顶,像给狗狗呼噜毛一样,放软了声音道:“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过去的事就别再纠结了,难道你还想回到昨天,和我分手么?”

姜以宁是玩笑的语气,路行川听到那个关键词却猛地抬起脸来,红着眼用力摇头,末了还小声补充说:“宁哥,你不要说那两个字好不好?”

“好好好,”姜以宁笑着点头,笑容里是明显的宠溺和纵容,“我不说了。”

路行川这才像被安抚好了,握住姜以宁摸自己脑袋的手,把脸颊贴上掌心,含糊地嘀咕了一句什么。

好像是我们说好了之类的,姜以宁没有听清,只是越看他越觉得很可爱,指腹在他颊边轻轻摩挲,身上残余的不适似乎也逐渐消散了。

翟老爷子今日与旧友有约,姜以宁输完液,走之前,还是托老管家向老人带去问候。

路行川送他回家,到门口便舍不得走,先是说想看多肉,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干脆挽袖子打扫起卫生,最后又留下来做晚饭,围着姜以宁新买的围裙,在饭桌上眼巴巴地问他能不能搬过来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