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越说越激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绝望模样:“我辛辛苦苦盼着你长大,盼着你能成家立业,你呢?你给我来了这么一出!你让我的老脸往哪里搁?!”她哭得泣不成声,转向一直沉默的林父,“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啊!”

林父始终靠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听到妻子的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她猛地转向林奚雾:“分手!必须给我分手!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从今以后,不准!绝对不准再跟他见面!我不允许!”

“对不起,这么多年让您失望了。”林奚雾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丝沙哑,“但是阿序他很好,我不想和他分开。”

林母听到这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那你就别回这个家了!我没你这个儿子!要么,你就给我把肚子里这个孩子打了!要么,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你自己选!”

“我不会离开您的,我爱他也爱您。”林奚雾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真诚,“您也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我知道您从小养育我不容易,我知道您对我寄予厚望…我不会离开您的。之前一直瞒着您,是我的错,您生气、骂我,都是应该的。但是我不想…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失去养育了我二十多年的妈妈。”

林母捂着脸,再也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指缝间漏出一句含混不清、带着浓浓鼻音的话:“那…那你要我怎么样啊…”

林奚雾刚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涌上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脸色骤变,猛地用手捂住嘴巴,连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说,踉跄着冲向离客厅最近的卫生间。

沉重的玻璃门被仓促地带上,紧接着,门缝里便清晰地传来了压抑不住的干呕和剧烈呕吐的声音,水流冲刷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响起。

听着儿子痛苦的呕吐声,林母脸上的怒气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和心疼取代。“你听听…你听听…”她喃喃自语,仿佛在对时霁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这才刚开始,就吐成这样…吃不下东西,人也瘦得脱了形…我看着都心疼啊…”

林母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疲惫:“我只是…只是不想他这辈子就这么毁了…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程,为什么要走这条路?给别人生孩子…遭这份罪…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霁安看着林母六神无主的样子,上前一步,靠近了瘫软在沙发上的林母,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像是一剂镇定剂:“阿姨,您先别太激动,身体要紧。奚雾现在情绪不稳定,身体也不舒服,您越是逼他,可能效果越适得其反。”

他微微侧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紧闭的卫生间门,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诚恳:“奚雾的性子我知道,有时候是固执了点,认准的事情不容易回头,但他绝对不是个坏孩子,更不是不懂事。这种事情,牵扯到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通、就能改变的。”

时霁安的语气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不如这样,阿姨,您和叔叔这段时间也需要冷静一下。您看,能不能就把奚雾暂时交给我?阿姨,请您相信我。我以前因为工作的关系,也接触过一些类似情况的朋友,奚雾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和空间,以及一个能理解他、同时又能慢慢引导他的人。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我会尽力让他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林母泪眼婆娑地看着时霁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真的…真的可以吗?你真的能帮他?”

时霁安语气无比坚定:“阿姨,您放心。选择权最终在他自己手里,也在于您此刻的选择,是继续让他陷在这里,还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要不要相信我,也请您定夺。”

林母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英俊,眉眼间带着一种温和的锐利,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条理清晰,她想,或许,死马当活马医,真的只能这样了。

蛋糕几人分食,却也无人真正品尝出滋味。

卫生间里,林奚雾再无声息。

时霁安放下手中几乎未动的蛋糕碟,一种不安感悄然爬上心头。

轻轻推开门,卫生间内刺眼的白炽灯光下,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林奚雾整个人瘫软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头歪靠在洗漱台的底座,面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像是陷入了昏迷。汗嘴唇微微张着,一丝晶莹的唾液顺着嘴角滑落,在下巴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时霁安快步上前,蹲下身。那张在手术台上专注认真的脸,此刻只剩下脆弱和憔。

手指不由自主地伸出,轻轻碰触着冰凉的脸颊。指腹下的皮肤细腻却缺乏血色,触感冰冷。

他微眯起双眼,目光剖析着眼前的人。

为了那个男人…就值得你作践自己到这个地步?

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连命都不要,怀着他的孩子,受这种罪?

那个男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如果…如果怀的是他的孩子,他绝不会让林奚雾受一丝一毫的委屈。谁敢动他一根手指,他会毫不犹豫地将那只手剁下来喂狗。

可惜,林奚雾现在还不是他的。

是别人的。

不行…绝不能让你再回到那个人身边。

我会让你留在我身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牢牢拴住。我会让你忘记他,彻底地…你的世界里,只能有我。

他必须想办法,彻底斩断林奚雾和那个所谓的表哥之间的一切。

“阿姨,奚雾睡着了,他的房间在哪?我先把他抱进去休息。”

时霁安将失去意识的林奚雾打横抱起走出卫生间。对方脸上的脏污已经被他用毛巾细致地擦拭干净。

林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抬起颤抖的手臂,虚弱地指向走廊最深处的那扇门。

时霁安抱着人,步伐沉稳地走向林卧室,肩膀抵开房门。

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柔软的床垫随着身体的重量微微下陷。

褪去了白大褂的冰冷和专业,此刻的林奚雾卸下了所有防备,显露出一种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破碎感,脆弱得让人心头发紧。

抬手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柔和的暖黄色灯光倾泻而下,驱散了房间角落的阴影。

时霁安直起身,目光落在林奚霧身上。那件单薄的白色棉质T恤因为之前的呕吐和冷汗而湿透了,紧紧地贴合着身体的轮廓。

布料变得半透明,勾勒出胸膛清瘦的线条,以及胸前那两点清晰的凸起。

湿润的棉料之下,乳晕的范围和颜色隐约可见,呈现出一种浅淡的粉色。

那小小的、微微挺立的乳尖在湿衣的包裹下异常明显,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色情意味。

这景象与他苍白病弱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时霁安喉结滚动,关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内除了床和衣柜,只有一个靠墙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厚厚的精装医学书籍,封皮大多是深沉的蓝色或灰色。

他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挂着的衣服不多,款式也大多简单低调,以黑白灰为主。

近来天气转凉明显,想到林奚雾身上那件湿透的单薄T恤,时霁安不禁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