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臻发现照片里的闻小屿笑得像只小精灵似的。还有闻小屿背着个包从山坡上呼啦跑下来的模样,轻快得像要飞起来。还有晚上他们在那个温暖的房间里,那张格子花纹的床上,闻小屿赤裸的身体泛着诱人的红,一双白腿缠着他哥的腰,叫起来声音柔软,被弄狠了还会昏头晕脑地撒娇,半点没有清醒时的矜持样子。
繁忙时想想他弟,算是一种放松方式。但只是想想对闻臻来说根本不够,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再等久一点,然而还不到一年,他的耐心就快耗尽了。闻臻有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蠢事,他为什么要这样老老实实等着闻小屿那只蜗牛想通来找自己?
要知道他们分开后的每一天,时间都在白白地流逝。
十二月,闻臻终于踏上回国的路程。他没什么空闲,元旦的前一天晚上还在和赵均一他们开会,商量《无人雪境》的发售事宜。新游戏耗费了公司大量精力和财力,偏偏遇上经济不景气,公司内有的人不愿浪费了这款游戏的新发市场,希望能延后发售,或暂缓国际服的开放。
朱心哲则吵吵嚷嚷,“凭什么要迁就北美市场那边?你们知不知道社区里现在都快吵疯了,说我们崇洋媚外,什么‘黄皮白狗’,我去,骂得多难听的都有!臻哥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印度市场部的那个麦克,哭着求我别推迟雪境发售,他们那一两百万人等着开服,再推迟他以后十年的业绩都别想要了......”
赵均一在一边干咳:“麦克没说这种话,阿哲你给我坐下。”
闻臻任他们吵闹,随便往旁边一坐,开会。他这大半年来几乎是连轴转,没完没了的开会,出差,和各种人周旋。回到这个他一手创办的游戏公司,他还能轻松点。
开会最后的决议是暂缓国际服的开放,下个月按时发售,并再加三千万推广。本来他们已经就这个问题讨论很久,只因闻臻之前一直在国外而迟迟做不了决定。如今闻臻一回来,问题就解决了。
会后大家都松了口气,赵均一许久不见好友,虽然很累,还是问闻臻要不要去他家喝点酒。闻臻挺客气建议他晚上可以早点休息,好好准备下个月的发售。赵均一无言翻白眼,走了。
闻臻独自离开公司,准备开车回江南枫林。夜里下着雪,一路雪粒纷扬,行车也变得缓慢。车里开了暖气,飘着慢悠悠的音乐小调。闻臻放松靠在车座上,在堵车的间隙默不作声看窗外深深夜色。
一个小时后,闻臻的车开到首都舞蹈学院附近。他瞥一眼学校门口,打方向盘靠近,看到校门前立着个公告牌,他才知道学校里这会儿正在办元旦晚会,牌上标明了时间和地点,且贴心指示了晚会厅的具体方向。
闻臻看了下公告牌上对本校元旦晚会的介绍,旁边还有个双人交谊舞的图标。他只看了一眼,就开车进了学校。
他到的时候晚会已经结束了。车开到晚会厅楼下,闻臻看着一群学生陆陆续续从大门里出来,成群结伴走下台阶,无不是盛装打扮的模样,出来以后都各自裹了外衣。
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捏一下自己眉心,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冲动什么。
他正准备离开,就看到门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闻小屿裹着件大棉袄,里头是正装,站在门前与同他一起走出来的女伴说话。闻臻皱起眉,看一眼那女孩,又把视线放在闻小屿身上。
夜里的雪愈发白,飘过台阶前暖黄的光。闻小屿身量柔长,黑色短发贴着白净的皮肤,还是那么瘦。那女孩笑着对他说些什么,后撑起伞转身离开,闻小屿一直出神望着女孩离开的方向,半晌才围起围巾走下台阶。
闻臻漠然坐在车里,看着闻小屿绕过灌木,马上就要沿着晚会厅前的大路离开。
可闻小屿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了他的车,从远处踩着雪走过来,又隔着不近的距离停下。
闻臻有些烦躁,不知道闻小屿既然看到了他,为什么不再走近一点。他打开车门下车,高楼的阴影笼罩了他们,闻小屿的脸隐没于昏暗,闻臻看不清他的表情。
“晚会玩得还开心?”
“你怎么回了?”
说来说去,还是想你。和赵均一他们的会可以远程开,可太远了就看不见你。从没见过你和女孩在一起,原来今晚你和她跳的交谊舞。
“哥,你还走吗?”
“今晚十点四十的飞机回新加坡。”
“那你还回来吗?”
闻臻盯着黑暗中闻小屿清瘦的身影。他的心思岔开了,开始考虑一个问题:要把他带走吗?
他认真思考现在直接把闻小屿关进车里带走这一举动是否可行。这种想法带有粗暴的意味,但闻臻并未察觉。他一直耐心有限,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把闻小屿关起来很简单,要跑就绑住,锁门,拿走所有证件。可这样做是否有意义?如果闻小屿不愿意,那么带走他一次两次三次,未来他们仍会一次两次三次地分别。
更重要的是如果闻小屿又哭起来,闻臻就没了办法。他怕了闻小屿的眼泪,只能一切照闻小屿的意思来。
闻臻心情很差,最后还是克制下来,不想对闻小屿做些什么,草草开车走了。
他坐上了回新加坡的飞机,飞机起飞时轰鸣上升,城市星罗棋布的夜景逐渐远去,成为夜空下遥远闪烁的光。他再次离开首都,闻小屿的身影却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比回忆鲜活,比照片生动
闻臻让一旁秘书汇报接下来的行程,秘书一条条告知,闻臻一边听着,一边思考明年的工作计划。
他决定在明年年初回国。
qq ②96492/ 整理?221-9-1 :48:2
年初的时候国家歌舞剧院联系上闻小屿,表示希望他毕业后可以加入剧院。国家级的剧院向他伸出橄榄枝,闻小屿却下不了决心。正不知该不该拒绝邀请时,他的老师森冉也找上了他,询问他愿不愿意进森林艺术团。
这下闻小屿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还生怕老师逗他,傻乎乎询问是不是真的。森冉去年一直在忙全球巡演的事,中间也没空管她小徒弟,闻言忍俊不禁。看着闻小屿的脸,又有些皱眉。
“当然是真的,我可就等着你毕业后想办法把你拉进我们团呢。不过该考的试你还是要考,我只是引荐,还需要团里那几位评委老师都认可你才行。”森冉说着,一边牵过闻小屿的手,捏起他手指左右看看,“怎么瘦了?”
“这阵子......一直在排练。”
“体重不能掉得太厉害,不然影响你跳舞。去年风华杯的时候你就瘦了。”森冉说,“小屿,你遇到什么困难吗?和老师说说也是可以的。”
闻小屿却只是摇摇头,“我会调整自己的,谢谢森老师。”
他进入大学的最后一个寒假。还没到过年,闻小屿没有立刻回S市,而是留在学校准备毕业作品一事。
一次从练舞房出来,闻小屿偶然遇到回学校办材料的沈孟心。沈孟心毕业后进入首都芭蕾舞剧团,也忙,两人自元旦晚会后就没怎么联系。
沈孟心看起来状态还不错,穿一身短袄,运动裤,头发高高扎起来,和闻小屿一块往学校外走。聊了一阵,问闻小屿周末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香山爬山。
闻小屿很久没出门走走,答应了。等到了周六,一大早他就爬起来洗漱,给百岁的自动投食器里放好吃的和水,穿戴好出门。
两人做公交抵达香山底下,各自都吃好了早饭。天气正好,虽然冷但出了太阳,天也难得晴朗。香山虽然不高,路却弯弯绕绕,爬起来也远。闻小屿和沈孟心都是常年锻炼,爬山途中闻小屿时而给沈孟心拍拍照,两人一路一口气不歇,不到一个小时就爬到了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