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微取过最上面的几盒递过来:“就这些,余下的都是要给陆峥带回去的土仪。”

陆今安挑眉:“那我的呢?”

初微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几分:“你人都来了。”

自打他?来了福建后,地方官员乡绅们都排着队过来拜访,给他?库房里堆得都放不下了。

陆今安:……

言下之意就是她?只买了陆峥的,他?什么都没有。

只是上次她?已经指出来了,他?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在这些小事上同陆峥攀比计较,此时再提出来反而显得小气,于是便?转换话题道,“明天一起出去转转?”

初微的注意力也?立马被新的话t?题带走:“你有时间了?”

“嗯,打算后日就回福州府。”

初微记得自己刚到福建时他?在漳州府,最近几日都在泉州府处理?公?务,而福州府是福建省城,陆今安准备带人回城也?意味着这次巡视接近尾声,马上就要准备回京了。

初微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带陆今安去原身记忆里很喜欢的一家小店吃米粉。

她?给要了汤米粉,给陆今安要了炒米粉,这店的炸蛎黄、芋头饼等地方小吃都做得十分地道,初微将招牌各点了一份给陆今安尝鲜。

两人刚刚坐下不久,就见得泉州知府余大人也?走了进来,一脸惊讶的过来跟陆今安寒暄,只是演技略显浮夸。

初微怀疑他?是听说了陆今安在这里,才特意过来“偶遇”的。

余大人坐下来后先夸了几句初微的气度长相,然?后直说大人和夫人眼光极佳,点菜比自己这个当地知府更有水准云云。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不一起用饭也?不合适。

在初微看来,余大人这次“偶遇”聊天也?没什么目的性,只是说了一些琐事和日常,又展现了一些地方政绩,大概就是想?着陆今安在泉州待不了几天,马上就要回程,纯粹过来套近乎的。

意外总是来得突然?,就在余大人吃着米粉为自己卡点偶遇陆今安欣欣自得之际,就见得两名男子走进店内,冲着自己直挺挺的跪了下来,道是有冤情在身,请知府大人明察。

余大人显然?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突然?情况,先是简单问了几句个人情况,而后便?将那年长之人手?中的诉状接了过来。

余大人深谙为官之道,接过状纸后先给了一旁的陆大人过目,待上官看完之后,才接过状纸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这前来申冤的两人原是父子,泉州南安县人氏,在当地县衙状告无果后,才过来府衙报案。

这状纸反映的是地方官学录用不公?的问题。

余知府看着状纸上的文字,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这对父子要状告的第?一人,正是泉州府现任教谕林绉,是眼前这位陆夫人林氏的父亲,也?是陆大人的岳父。

余知府瞬间头大。

不以物喜 这事涉及到了陆夫人的父亲,……

这事涉及到了?陆夫人?的父亲, 说多错多,余知府定了?定神,对着跟前那二人?道, 不管是县衙报官还?是府衙报官都是有流程的, 让师爷先带着二人?去衙门?登记。

待那二人?离开后,余知府又将方才浏览过的状纸递到了?初微手里。

这报官的父子两?人?姓丁, 起因是这位丁家二郎的兄长?接到消息, 听说自己没有拿到省城官学的入学名额, 情急之下?吐血而亡。

如果只是因为没被录入官学发生了?这样的悲剧,估计丁家人?也不会特意?过来告状, 毕竟丁家大郎已经接连三次落选,不差这一回了?。

这次是因着丁家大郎学前考试成绩极好,又请了?当地大儒帮忙推荐,对于考入省城官学一事期待很大把握也很大,最终没有被录取实在不合情理,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才致失了?性命。

家中父兄咽不下?这口气,专程过来府衙告状。

初微看?那状纸上写到, 丁家父子都是读书人?,丁家二郎已在省城官学读书有了?两?个年头, 对其中规则也算知悉, 故而深切怀疑这其中关?于官学名额的算法有着很大问题,家中兄长?是被内定之人?挤掉了?名额。

状纸上还?提到,他们前些日子也曾多方打?听过,官学选拔制度今年进行了?革新,且不止泉州府这样,整个福建甚至江西一带都是如此。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陆今安也注意?到了?状纸中的这一点, 当即对着余大人?问道,这是谁新定立的规则?

余知府道:“之前的省城官学录用章程是由福建巡抚徐大人?所定,去年新的巡抚王原王大人?过来福建后,才换了?这套章程。”

初微蹙眉:“官学录取不都是靠着入学成绩决定录用名额,两?套章程能有多大不同?”

“夫人?有所不知,这其中可谓是大有文章。”余知府道,“举荐、岁考成绩、月考成绩及入学成绩所占比率各有不同。从前入学成绩可占五成比率,而此次却?突然?增加了?岁考所占比率,打?了?好些考生学子个措手不及,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最近府衙的确收到了?不少相关?状纸,因着此事过来官府讨说法的学子不止丁家人?,只是这家学子尤为惨烈了?些。”余知府叹道,“小小年纪已顺利通过县试府试,哪知命中有此一劫,实在可惜。”

在状纸的最后,丁家人?还?写道,恳请知府余大人?着重调查当地教谕林绉林大人?,背后是否有什么人?指使或同哪些人?有着利益勾连,才会推行如今的官学推荐录用章程。

可这种大事一般只有二品巡抚和三品督学这种官阶的人?才有权决定,而林绉只是一个地方上的八品教谕。

虽然?初微对这个便宜父亲没什么好感,但从情理上来说,林绉是决定不了?这些事情的。

想到这里,初微对着余知府道:“既然?只有巡抚和督学大人?才有权决定这些,那照理说……这事跟我父亲也没什么关?系。”

“怕是也有一些关?联。”余知府有些为难道,“新的入学章程第一次公开之时,大多数教谕和各地知府知县都在观望,也有人?写了?文章送往王大人?府上陈清利弊,而令尊……则是所有教谕当中第一个表示支持的。”

林绉原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这话在初微听来,林绉和此事有所牵扯这个说法几乎可以坐实了?。

林绉出事她没什么所谓,可毕竟是直系亲属,这又是个讲究连坐的时代,朝中之人?可以将陆今安岳父某些事迹拿出来,作?为攻讦他为官不正的理由,最后没准连带着她名下?的产业和陆峥的科考也受到影响。

不管出现其中哪种情况,都是她所不愿看?到的。

所以这会儿即便再是不喜这个父亲,也只能先搞清楚状况,不属于他的罪名不让他背上。

和余知府分道扬镳后,初微才有些忧心的对着陆今安问道:“我父亲的事……会不会对家里有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