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好的吧。

因为她曾说过,永远不会对我失望。这话我一直铭记于心,不是作为自己无能时的退路,而是某种支撑;哪怕我不是她亲生的,没有无条件被爱的特权,也请容许我作为她的孩子,拥有一点渴求她认同的私心。

当晚我跟她一起回了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费娜的工作室。

这次何故不在,宫隽夜把我的背包捎去了,顺便当了一上午的免费听众,然而我比较丢脸,录制过程中频频犯低级错误,咬了自己的舌头,还拖了费娜的后腿。费尽周折总算是录完,作为补偿,我义务给她以前写的弃稿做了二十首混音,听听还有没有挽救的价值。

“我说……哟,少年,后期做得不错嘛。”她靠着工作台看我对轨,赞赏地拍我的肩膀,“自己学的?挺麻烦的吧。”

“还行。”我说,“有录音棚。”

“哈?”

我把眼睛从屏幕上还没完成混缩的音频上移开了一秒,抬手指指宫隽夜,“他赞助的。”

“……”

费娜立刻用一种无产阶级熊熊燃烧的仇富眼神怒视着他。

宫隽夜也十分自觉的把脸转向窗外吹起了口哨,调跑出了十里地。

我适时地转移话题,笑着推推费娜,“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差点忘了。”

她咂了口端着的润喉茶,将视线收回到我脸上,“JOAH十月份起招募自由音乐人,你要试试吗?”

第101章

她托着手机给我看屏幕,涂成珠光色的指甲按住音乐网的主页上下拖动。

“就是这个。”

之前出现过我们的歌曲和名字的榜单上面是轮播头条,字体是鲜亮夺目的橙红:JOAH招募自由音乐人,原创扶持计划。

“十月份之前都可以做准备,用你现有的账号申请,提供一首原创的demo和高清身份证扫描件,十二月会陆续审核完毕,有的会收到跨年音乐节的邀请函哦。”

音乐节。

耳机里波动的电音将末尾那句话遮盖得残缺不全,我把保存好的一首从弃稿文件夹里移到桌面上,便于她随时查看,然后把键盘推了回去,往靠椅软陷处一躺,让高处的电风扇恰好能吹到我的脸。

年初立春时我起了蓄发的念头,目前已经长成自己看得顺眼的长度,只在上个月去修理了发尾和鬓角,偶尔对镜自顾,好像比从前少了些叛逆和戾气,但额头被遮住突出眉峰,就加重了那份摆脱不了的阴沉。没留过这么长。

只为了年前的时候听宫隽夜无意间提了一嘴:“虽然杨梅头也很可爱……想看你头发长点的样子。”

所以我留了。

现在刘海都让风吹起来,被宫隽夜朝后一拢,他用凉丝丝的手心贴着我的额头,很舒服。

他嘴上问费娜,眼神却是向着我,唇角好看的提起。“听起来不错。”

我眨了眨眼,睫毛戳刺着他手掌的外沿,后颈枕着高度正好的椅背,仰头看他说:“要试试吗?”

宫隽夜是全力支持我做音乐人的,这点我非常肯定。他是不希望我去当明星。诚然,我当不了是一方面,他没嘲笑过我异想天开,这却是他在最初的最初就准确对我传达过的意愿,或者说是请求。立场相当坚定,好像把本不用管的我的事也通通揽到自己身上一般,让我不禁胡乱猜测他是不是曾经吃过哪个明星的亏他这样的人,有过类似的情史用不着意外。

但听闻此事的费娜女士却机智的否认了。

“是不想看见你被其他人喜欢呗。”

她冷哼一声,活灵活现地表演了她能想象到的情景,“万一你红了,我说万一,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每天有一群十三四岁的萝莉粉高喊着‘夏息我要给你生孩子’,我看他绝对气得分分钟杀人全家。也就你没心眼儿了,相信他是怕你放荡不羁爱自由受声名所累……是嫉妒啊。男人都这样,都用直肠思考。”

“……”

我:“姐,为什么是直肠?”

“……大概是‘直’?”

我说,容我回去考虑一下吧。

暂时不想有什么定论式的表示,我和宫隽夜回了家,没再提关于音乐方面的事。

健身房里他陪我练泰拳。从去年冬天最冷的月份开始,大雪封路不方便跑步,他就在家教我打泰拳,刚接触的时候我问他有什么技巧或是诀窍,他耸肩说没有,打到死就可以了。

我说,讲道理,那你怎么给我当陪练?

他想了想,说,别打脸就行。

做完热身,他将一副陈迹斑斑的旧拳套丢给我,自己双手戴着防护板,呈标准的防御姿势挡在脸前,上方露出两道笔直的眉,被说话时的细微表情所牵动,黑漆漆的瞳仁里像是浮了层汗似的水汽,在格挡的空当里望向我:“为什么当时没下决心呢。”

“还不到时候。”

我单手出拳,单调而不讲套路,次次命中目标,又不想真正地击中他,心想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碰着头了脸了,不知道谁心疼。

他挡下我一记横踢,那双眼眨了眨,微微勾作笑的弧度。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我又出一拳,“有把握成功的时候。”

“假如以你的衡量方式为准,”他稳稳接了那一拳,脚跟都分毫不挪,“那得默默无名的被埋没多少年啊。”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翻唱,要写歌,是想从反响中试探自己的实力?”

“我想被人听见。”我垂下双手,汗水从眉角滑落,“可我总觉得,不够。”

“哪怕参与了也是陪跑,总有我无法超越的人在,你知道……我不能永远碰运气。”

我不是怕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