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字体?很工整,纸页上布满斑驳的褐点,像是?血干涸后了的样子。
这是?首情?诗,出?自房间的主人爱丽尔,所寄的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看来古堡的主人伯恩公爵和他的第一任妻子,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那边的薛琅正蹲在地上,将?揉成?团的画纸一张张的展开,池殊走过去,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看到这些被撕坏的纸上,无一不画的是?同一个?人。
一个?男人。
纸页已残缺不堪,但胜在数量多,他们能借此大致拼凑出?对方的模样。
蜡白的皮肤,深邃的五官,眼睛是?无机质的灰蓝,时常戴着极高的礼帽,身穿漆黑的燕尾服,身量高瘦,气质缄默而阴冷。
残破的画面给人种阴森的感觉,画中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五官带着一道道裂纹,他面孔细微的褶皱都清晰可见,惨白的皮肤使他看上去犹如一具石像。
男人应该是?伯恩公爵。
即使知道对方不会?从纸里面跑出?来,薛琅还是?忍不住打?乱了画纸。
他来到桌前?,看完了那首小诗,喃喃道:“爱丽尔似乎……对公爵爱得很深。”
池殊嗯了一声:“而且善妒。不知道她在死后看到公爵又娶了六位妻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说着,忽然间想起了五楼的那个?作画的女人,她是?早应死去的爱丽尔,但不知公爵用了什么手段,使她以那种恐怖的姿态在古堡内“活着”。
……但第一次在画廊里碰见她时,她的身躯却是?完整的。
池殊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莫非自己当时所看到的并非她真正的模样,而是?一个?投影?爱丽尔作为女主人,必定不会?让自己可怖的一面展现在客人的面前?。
五楼里藏的那具骷髅,才是?她真实的样子。
他继续和薛琅在房间里四处查看了一番,最后,他们走到角落的杂物堆前?,掀开了黑布。
布料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一幅幅画作呈现在他们的眼前?。像是?被主人随意丢弃,凌乱地堆叠在角落,边边角角都有蛀虫啃噬的痕迹,不少画的木框也已折断,表面落满灰尘。
池殊从中拿了几幅,发?现这些只是?普通的风景或物品画,和他曾看到的那些血腥可怖的画作截然不同。
画能反应一个?作者?的内心世界。这里的大抵都是?爱丽尔生前?的作品,而在她死后,精神逐渐变得失常,笔下的画作也愈发?狂乱与绝望。
突然,薛琅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弯腰翻了一会?,花了不少力气,将?一幅画作从那堆画的最下层抽出?。
他将?它放到池殊的面前?,指了指画面:“这上面的人,和我在儿童房遇见的那只鬼长得很像。”
这幅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人物画。
画上是?个?莫约六七岁的男孩。
他站立在血红的花丛间,身旁高大的树木在他的顶上投下阴影,男孩的手中抱着一只皮球,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双漆黑的眼睛仿佛穿透画面,盯着画外的人。
望着这幅画,薛琅的心头腾起一阵冷意:“但爱丽尔的孩子一出?生就死了,不可能长这么大,除非……”
“除非那只鬼照着她母亲的画作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模样。”池殊道,“它来过这里。”
他垂着眼,久久注视着画上男孩的脸庞:“或许……我找到对付它的办法了。”
薛琅一愣,看到青年?脸上那平静的神色,终是?按捺不住好?奇:“什么办法?”
闻言,池殊的视线轻轻掠过他的面容,而后在空荡的房间内转了一圈,不急不缓道:“说出?来的话,要是?被听见了可怎么办?”
这话令人细思极恐,薛琅脊背一凉,忍不住转头看向周围。
画架杂乱地堆放着,老旧的家具静静地躺在灰尘里,正被视线无法穿透的阴影笼罩,地面上残破的纸片隐约拼合成?一张男人的脸。他的心头不禁浮起疑惑,几分钟前?,它们是?现在的这个?模样吗?
“去儿童房吧,”池殊道,“这里也没什么呆的必要了。”
薛琅闷闷应了一声,埋头跟上他的脚步。
关门?前?,老旧的门?轴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响声,门?缝缓缓合拢,吞噬视线,将?一切都关在了背后。
儿童房在走廊左侧的尽头,门?紧闭着,池殊抓上把手,往下轻轻一压,它便顺着力道一点点往后打?开。
没有锁。
池殊刚想进去,一只手忽然拦在了他的身前?。
薛琅抿着唇,发?丝掩映的侧脸显得苍白而冷峻:“我会?过它两回,我先进吧。”
池殊点点头,错身半步,跟在了对方的后面。
走入的那一瞬间,门?在他的背后猛地合上,像有一只顽皮的手狠狠甩上了它,池殊回身试着压了压把手,门?板纹丝不动,犹如和墙壁长为一体?。
薛琅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
这里的布置和前?几间有着很大的差异。
地板、墙面,乃至窗户,都贴着彩色的壁纸,上面画满欧式风格的卡通图案。
窗边摆着一张型号偏小的床铺,床头并排摆着玩偶,正中央铺着圆形的地毯,各种玩具散落在四处。
整个?房间的布置都很温馨,但不管是?足有一人高的棕熊玩具,缺了一只红眼睛的兔子玩偶,还是?被划开肚子露出?棉絮的洋娃娃,都给人种不详的感觉。
那些玩具们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他们。
一片死寂间,他们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优美欢快的乐声。
音乐来自桌上的音乐盒,发?条拧动,上面穿裙子的人偶张开手臂,踮着脚尖滴滴答答地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