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脸来,满是泪痕脸上双眼紧闭听候发落,那双酷似皇后的凌厉的眼睛阖上,让她她的五官显得异常柔和,放下一切尊严跌入尘埃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怜悯。
皇帝看着这张脸,目光凝重,与邵循交握的手骤然抓紧。
“你……先起来。”
他的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不似一开始那样冷硬,赵若桢敏锐的感觉到了,她几乎要喜极而泣:“父皇……”
皇帝终于摇头道:“你起来吧,皇后……朕会将她迁至别宫,用度不会削减。”
邓妃原本冷眼看着这一切,这时候手却忍不住攥了起来。
皇帝自觉这是很艰难的退步,但是听在赵若桢眼里这却是希望破裂之后的晴天霹雳。
她瞪大了眼睛:“父皇,母后缺的是用度么?”
她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可笑,您自己刻薄寡恩,要罢黜发妻另立新欢,就是施舍给她一点点用度?我们稀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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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直视着他:“无子的皇后多了去了,还有……”
她指着邵循道:“这宫里所有孩子,包括她生的那两个都只能叫皇后‘母后’,她的肚子生出来的就是母后的庶子!还有我、母后辛辛苦苦为您生下的女儿就不是孩子么?!”
皇帝那一瞬间的恻隐之心就这么无声消散了,但是他垂下眼睛,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勉强压住到了嘴边的话,皇帝不去看赵若桢,握紧了邵循的手:“走吧。”
邵循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一边转身一边关切道:“陛下,您不舒服么?”
皇帝神情平静的摇了摇头,对身后赵若桢嘶哑的呼唤没有丝毫反应,带着邵循坐上了御辇。
赵若桢站起来就要冲过来拦人,但是被几个内侍拦了个结结实实,其中一个面无表情道:“殿下,您还是不要跟上去的好。”
*
邵循原本是要留在宁寿宫陪伴太后的,但是她察觉到皇帝的心情有些不对,担忧之下也顾不得别的,被他拉着一起上御辇也没拒绝。
皇帝上轿之后静默了一会儿,敲敲窗边,何晋荣的声音立即传来:“陛下?”
皇帝沉声吩咐:“你去体仁阁跑一趟,告诉内阁不要等明天了,现在就用印,将圣旨颁下去。”
何晋荣都不问他说的是哪道旨意,干脆利落的应了是,一路小跑着去了内阁。
但是皇帝的表情仍旧紧绷,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邵循忍不住去摸了摸他的脸:“陛下……”
皇帝握住她的手贴在脸上:“朕有点生气,你别害怕。”
邵循心里疼了一下,上前去搂住了皇帝的脖子,顾不得以前决定了不去探究他的过去:“陛下,到底是怎么了……您就说出来吧,看您这个样子,我、我……”
我心疼啊……
皇帝按住她的后脑将她紧紧的禁锢在自己怀里,沉默了许久却只是说:“让恪敬出宫去吧,永远不要在进宫来了,朕……已经忍受不了了……”
在这孩子眼里,自己年少时意气风发,年长时英明稳重,要如何才能忍得住耻辱,告诉她她认为完美无缺的爱人曾是个是个无能到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失败者。
做人失败,做为儿子、兄弟和丈夫统统都一败涂地……
他将邵循推开,伸手捧着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带着非常少见的阴沉与不确定:“你会永远在朕身边?”
他这个样子在别人看来是十分吓人的,但是邵循却不知怎么的眼眶都忍不住湿了。
不是畏惧,而是怜惜。
她在这个本应害怕躲避这个男人的时候却在怜惜他。
皇帝心想,多么可笑,多么天真,还像当初那个慌不择路跌入自己怀里的少女一样。
邵循扑在他怀中,眼泪流下来碰到了他侧颈的皮肤,几乎是带着滚烫的热度让他忍不住战栗。
怀里的孩子、不,是女人哽咽着承诺道:
“我会的,我会的,赵寰,我永远跟着你,我不是早就说过么……我的一切都属于你,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
*
“滚开!”
赵若桢疯狂的挣扎起来:“你们这些阉人不要碰我,快滚开!”
为首的内侍脸色一变,接着露出一丝冷意:“陛下不许您跟随,您要抗旨?”
赵若桢认出这人是甘露殿的人,狠狠道:“贵妃的话就是圣旨?!她好大的口气,你去告诉她……”
她此时绝望之下无所顾忌,歇斯底里的尖声诅咒着:“让她等着,狐媚惑主,妃妾之身妄想后位,早晚会有报应的!”
御辇早就走了,留下的人都很慌张,也不管上下尊卑了,马上要去堵她的嘴:“殿下,你疯了不成,想作死不要拉着奴婢们一起!”
这时二公主和四公主两个人恰好到了门口,正正好听到了赵若桢的诅咒。
四公主浑身一激灵,吓得恨不得去捂耳朵装作没听见。
她的母妃冯昭仪在贵妃刚进宫时得罪了她,被关在宫中禁足了有将近两年,直到七皇子周岁,才被想起来,贵妃这才抬了贵手放了人,从此冯昭仪就再也不敢跟皇后接近了,一个人战战兢兢的缩在宫里,谁去挑拨都不动一下。
后来发现贵妃根本就不太记得她,当初的冒犯也不像是要翻旧账的意思,这才稍稍安了心,只是皇后那边是彻底断了联系,连见了二皇子都是扭头就走。
四公主也是如此,她不仅怕贵妃,连以往不看在眼里的二姐都怕,比当初怕大公主还要更甚。
此时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去瞧赵若桐,马上被她难看的脸色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