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青芳难过到极致的注视下，他目光闪躲，轻轻咳了两声，别扭道：“那天晚上的天灯很美……嗯，我很喜欢。”

顾青芳一怔，恍然想起他们成亲前那一晚秦宵异常的热情。

那一晚，被秦宵压下心底的念想是：倘若可以，他想抛下所有留在顾青芳身边。往后的风花雪月，青丝白头，都由他们一起亲眼见证。

顾青芳轻轻将他抱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轻轻勾起嘴角，眼底的光亮一如当年在苍穹宗时隔着窗棂看着给他送点心的秦宵的时候。他想：精诚所至，金石终会为其所开。他也好，秦宵也好，都是一样的。

秦宵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顾青芳柔声道：“后来呢？你是怎么回来的。”

秦宵沉默一瞬，心虚道：“因为我就是执笔写书之人。”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我也是被命运支配的局中人。”

心虚是必然的。

试问：假如你身世悲惨至极，遭受所有不公，你会怨恨苍天无眼吗？毋庸置疑，肯定会。

同理：虽然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却是命运的侩子手，在无意中给顾青芳“创造”了那么悲惨的一生，说顾青芳对他没有一点怨言，他是不信的。

然而，顾青芳的恋爱脑总能出其不意地颠覆他的三观。

顾青芳语气平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若是如此，我非常庆幸你给予我爱上你的机会。”

秦宵很是无奈，“你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便再也不要离开我。”

“好好好，不离开不离开。”

顾青芳靠着他的肩膀不语，然而在秦宵看不见的地方，眼眸却隐隐覆上一层阴翳。他心想：若秦宵是在骗他也没关系，但最好一直装下去，不要被他发现。否则，他会将秦宵关起来，挑断手筋，打断双腿，别说是再离开他，便是寻死的机会都不可能再有……

秦宵自然不可能知道他那些阴暗的想法，只觉得这次回来顾青芳善解人意了好多，他还以为顾青芳见到他后肯定会发疯发狂，不听他的解释，直接把他抓回北域呢……

嗐，都过去三年多了，心智成熟了是正常的。

忽然，他想到自己来襄城的另一个目的。

他轻轻推着顾青芳的肩膀，问道：“被你抓走的那些人到哪里去了？”

顾青芳语气淡淡，“杀了。”

秦宵惊愕看着他，大声喊道：“杀了！？”

顾青芳面不改色，“你要将我抓去伏法吗？”

秦宵表情非常难看，没有说话。

他那么急赶来襄城，就是不想看着顾青芳误入歧途，为了他杀害那些无辜的百姓……

若是如此，顾青芳的罪名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见他不说话，顾青芳眼神晦暗些许，但却温柔笑道：“逗你的，那些人还被关着呢。”

闻言，秦宵松下一口气，没好气道：“吓死我了，你要是真杀了我们襄城的百姓，我师尊肯定不会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了。”

顾青芳怔愣道：“你，要将我们的关系告诉你师尊？”

秦宵皱眉，感觉这番话莫名其妙，道：“难不成要名不正言不顺的在一起吗？”

顾青芳目不转睛望着他，胸膛下的心脏乱了节拍，片刻后失笑出声，那张漂亮的脸蛋如冰雪遇春风，一片柔和暖意。

秦宵怒道：“你还好意思笑，我再来晚点你就酿成大祸了！”

顾青芳轻笑道：“我不会杀他们的，抓他们只是为了诱你现身。我不知该去哪里寻你，想着你肯定不会放着襄城的百姓不管，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方法。”

听完这番解释，秦宵迟疑道：“你……你一早就知道我回来了？”

顾青芳抬起手，一个长形器物在手中现形。

正是秦宵方才捡起的被长布包裹的东西。

顾青芳道：“这是你的‘破渊’。在两个月前它感应到了你。现在物归原主。”

原来如此。

秦宵接过破渊剑，剑身在他手中开始震颤，将上面缠绕的布料解开，通体暗黑的云纹剑立刻流动出炫白的灵光，像是在与他互动一般，白光忽明忽暗非常俏皮。

“好家伙，见到你主人我那么激动吗？”

失而复得，秦宵很是欣喜，望着剑啧啧感叹，全然没有注意到顾青芳脸色越来越难看。

自秦宵几年前修为被废后，这把剑的剑灵就沉睡了，在秦宵以另一副身体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剑灵才苏醒片刻。

然而现在，他没有在秦宵身上感受到强烈的灵力，可破渊的剑灵却彻底被唤醒，看来只能是秦宵刚修炼出仙胎不久。

常人不可能在两个月的时间铸成仙胎，唯有，与修为至高者双修。

和渊剑叙完旧，秦宵扭过头道：“我们现在……咦，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青芳舒展开眉头，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轻声道：“身子是有些不太舒服，不过不妨事。”

秦宵担忧望了他几眼，皱眉不赞同道：“怎么会没事，制造那么大的幻境肯定很废精力。仙道的人马上就会找过来了，先把幻境撤了吧。”

这诺大的幻境就像特效逼真的科幻片一样，每一帧都是在燃烧“经费”，若是供应不上了，结局肯定是烂尾，然后死路一条。

顾青芳眼神有些幽怨，有些孩子气道：“若是幻境消失，你也跟着消失怎么办？”

秦宵有些无奈，伸手紧紧扣住他的五指，在他的嘴角轻柔吻了一下，眨着眼哄道：“这样就不会消失了。撤了吧，要是你受伤我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