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拎箱牛奶过去，给你奶奶喝。”

“好。”

“去那边别乱说话，不要提到我。”

初思低着脑袋吃饭，声音越来越涩：“好。”

晚饭过后，许惠晓催她去给奶奶打电话，初思说奶奶应该在吃饭，洗完澡后再打，好不容易用这个理由拖了一个小时，一从厕所出来，许惠晓又催她：“快去打电话，马上八点了，再不打她该睡了。”

许惠晓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只是在叙述事实，初思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

“我知道了，马上去打。”她说。

“嗯。”

许惠晓去客厅看电视，初思回了房间，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发呆了片刻，直到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她才终于翻开通讯录，拨通了奶奶家的座机号。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她嘴角弯起弧度，眯着眼睛笑道：“喂，奶奶，我是初思。”

“喂......”

对面传来的第一声，初思就愣住了。

不是记忆中奶奶的声音，而是一个她并不怎么熟悉的男人声音。

“奶奶在睡觉。”

初思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她该怎么称呼他？

爸爸？

话到了嘴边，初思却怎么也喊不出口，她定了定神，问道：“奶奶2号在家吗？我过来。”

“嗯，她在。”

“哦，那好。”

两个人都没挂断电话，但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对面的人依旧没开口，初思实在受不住，先挂断了。

她把手机放到床上，眼眶突然就湿了，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她眨了几下眼，将枕头底下的耳机拿出来，插上戴进耳朵里。

轻缓温柔的歌声传来，初思躺进被窝里，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蜷缩着闭上了眼睛。

26、第二十六章 ...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初思对十岁前的很多事都是模糊的。

许惠晓说她小时候总是生病，不喜欢和生人讲话, 每次去幼儿园接她时，她都是自己安静的坐在一边，没有任何玩伴。

再大一点, 身体好了些，上了一所家附近的小学, 但因为性格内向，总是受男生欺负。

许惠晓说她的同桌爱把冷水或者豆浆泼到她的裤子上, 她每次不敢反抗, 也不敢告诉别人，总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当时许惠晓工作忙, 也没太注意。

直到有一个冬天, 她湿着裤子回家，许惠晓才知道情况，第二天直接冲到了班主任办公室, 把那位年轻的女班主任劈头盖脸的骂了顿，说她的身体很差, 有哮喘，如果因此生病了, 就让学校负全责。

班主任吓得立马给她换了座位，可那时候正是男生调皮的年龄，被老师批评后更爱捉弄她了, 拉辫子、藏作业本、踢她一脚都是常事，后来又用钢笔在她的新棉袄上画图案，把墨水甩到她袖子上。

许惠晓当晚下班回家，二话没说，带着她冲去了那男生的家里，他妈妈直道对不起，摁着男生的脑袋让他给她道歉。

这些事情初思都是上初中后，听妈妈和小学同学说的，她自己反而记不太清了。

幸好也记不太清了。

第一次听到爸爸这个词，也是在小学。

应该是三年级的暑假，有一天早上许惠晓把她叫醒，跟她说今天要去爸爸那边看奶奶，然后把她送到爸爸家门口，让她自己上去。

后来每年的暑假寒假，她都要抽一天去那边，小时候每次都是妈妈送过去，奶奶送回来，口袋里多几百块钱，初中开始她就是自己过去，自己回来，口袋里多几千块钱。

而那位所谓的爸爸，好像是故意躲着她似的，经常在她过去的时候出门工作，从小到大，初思只见过他十次不到。

初中是叛逆期，那时初思的性子已经变开朗了许多，身边也有不少的朋友，但许惠晓提起她小时候，还是爱在后面加一句，你跟你爸简直一个性子。

初思每次听到这句话都心烦气躁，如果能够选择，谁会愿意跟他一个性子？

可惜出生是不能选择的，基因更是不能控制的。

还是到了10月2号这天。

初思穿好衣服，拿过许惠晓给她准备的一百块，去楼下旁边的副食店买了箱纯牛奶，拎去了奶奶家。

奶奶家在一个非常老旧的小区里，最高只有四楼，奶奶住在三楼。

她熟络的找到位置，伸手敲敲门，里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过了好半天奶奶才给她开了门。

“哎，思思来了啊，快进来。”

屋里果然只有奶奶一个人。

初思弯着唇喊了声，走进去，把那箱牛奶放到沙发旁，“这个给您喝，天冷了您记得热一热。”

“你来就来，还给我带什么东西。”奶奶让她坐到沙发上，自己也坐到了旁边，“这个给你爸爸喝，他工作累。”

初思垂着眸子，不冷不热地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