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稀释，五管深蓝色的液体从关节处注入血管，李先生青灰色的身体表面浮出一条条粗壮的血管，发青的血管随着液体的注入逐渐变成黑紫色，李先生反倒呼出深长的一口气，表情动作都看起来没那么僵硬了。

链接度随之回升到了正常值，李先生从床上坐起，活动着关节，注意到视域左上角显示着今日时间：440年5月9日4:40。

夜还深，而两艘战舰已经开始巡航，为六月的选举进行第一次安全排查。

“好多了？”

“嗯，升回到50％了，还有十分钟二十七秒就恢复到极限值了，东区的黑袍来了多少？全部？”

李先生说的黑袍指的是一则都市传说，人们以为那些是幽魂，实际上，那是东部郊野废弃工厂区藏着的众多流浪者。

工厂区地下有巨大的通道和地下设施，废弃后逐渐变成了一个低等级人们的黑色市场，主要的业务比起中城区底下的也更为粗暴黑暗，基本以“人”为主要商品，人口买卖、器官交易（非改造过的原生器官）和邪教献祭司空见惯。

在这里，李先生特指的黑袍人则是对东郊一个占据了统治地位的邪教群体，他们没有具体的宗教名字，也不会说话，没有任何工业改造的痕迹，天眼库中没有他们的DNA数据，无法调查来历。

李先生几年前曾经救助过他们，可惜这些古怪的黑袍哑人并不愿意离开东郊，于是李先生介绍了一位因烧焦外貌而被圣眼教会驱逐的修女作为中间人照顾他们……李先生也没想到，他们发展成了除圣眼以外最大的邪教。

他们都穿着隐藏脸部的黑色长袍，在他们势力范围中，墙上喷涂着倒五芒星作为唯一标志。

白耀夜点了点头，说：“嗯，16～40岁的都到了，他们对黑圣女的狂热超出了预计，不是只来了成年人，而是这个区间外的已经在大清洗的时候被献祭了……”

李先生皱眉回忆着【大清洗】的相关内容：今年，也就是440年初，臭名昭著的食人群体【美食家】在东郊举行了盛大的食人宴会【血宴】，网红罗杰在工厂区进行直播探险活动，被意外牵扯进这件事，消息迅速传来引起社会巨大反应，于是政府决定对东郊工厂区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洗。

由于工厂区经历过严重的能源泄漏，东部的沿海岸线被剧毒辐射的污染覆盖，那些建筑为了封锁污染必须留下框架，而政府也需要一些可以蒙骗中内层人民的理由。

于是政府谎称禽流感和鼠疫爆发，要彻底焚烧一遍地下通道，地面部署了无数无人战机杀灭“老鼠”。

白耀夜表情严肃，将无法显示的录音传达给了李先生，话语落下的同时，字体同样显示在李先生的视域中：“朱婳她让我告诉你，‘牠回应了。’”

朱婳……

李先生想起来了【大清洗】与【焦容修女】关联的内容：黑圣女朱婳，在东郊工厂清理事件中，在烈火中带领她的信徒走出，身着黑袍的数百人无一人受伤，除了朱婳本人被重度烧伤。

一双眼珠都被烧融化，刊登在各大头条上，让她以焦容修女出名，并且她本人被圣眼教会接纳……授勋仪式上，李先生作为李氏集团代表受邀出席了圣眼教会的晚宴。

今年年初吗？

“看来圣眼早就在这时候就入侵了。”

白耀夜摇了摇头，风流美艳的脸上表情格外认真：“不，不是圣眼，她给我的感觉和圣眼教会相似，但完全不同。”

“感…觉…？”

“我是白家人，对于神秘侧我们比你想得要深入得多，怎么说呢，啧……总之，我能确定她不一样，朱婳不是圣眼的信徒，她宣扬的教义似乎是比圣眼教会更本源朴质的东西，里面有东西。”

读取李李留下的记忆，朱婳也和她有过几句对话，再从主教的车轱辘话里精简出信息点，李先生感受着其中的不同。

他若有所思道：“嗯，她的感觉和那些教会人员确实不一样，她给人一种踏实和真挚的感觉，没有那股傲慢和那种阶级森严的感觉……非常亲和，她不要求信徒付出，也不强制信仰的唯一性。”

白耀夜轻笑摇头，插兜低头看着李先生，说：“这依旧是宗教，只是……不在依托于信仰，”白耀夜皱着眉解释着自己的感觉，“她字里行间的感觉，指定神一定存在，而神不需要人类，神与人类无关，而信徒存在的意义，就只是期待牠……偶然的怜悯。”

李先生摸着小腹：“神当然存在，不过，那只会是另一种怪物……所谓奇迹，的确是它们偶然的怜悯。”

白耀夜对这些虚无缥缈的概念不感兴趣，拉回了最近的话题：“换届的事情还是第一回，他们对外的口径是主教病重垂危，不过据线人情报，主教是在教中已经一个月没有出现过，疑似死亡，据猜测应该是为了圣眼神降，把自己献祭了。

“至于五月的初次巡航就用上了浮空战舰，得益于叶家兄妹出了力，以及白家在农业上遭了虫灾，损失格外惨重，他们都为了六月份的议会虎视眈眈，现在出现了特别事件，都等不及要秀一波了。”

李先生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没有再说话，侧目看向窗帘遮住的窗外，看着视域中的秒数不停跳跃增加。

时间，越来越近了。

随着晚风吹送飞蛾的闪鳞到达银白的教堂里，而粗糙赤裸的一双双脚将地上挣扎的飞蛾一脚踏碎。

越来越多的黑袍身影占据教堂。

初夏时节就已经枯瘦的树影，在苍白月色穿透的暗夜下，变成幽冷湖泊中倒映的长波，晃动起伏。

一个个笔直的黑袍人鱼贯而入，他们悄无声息，仿若鬼影。

黑袍下滴出几滴鲜血，浸透的布料艰难地晃动着，淅淅沥沥，黑袍经过的地面开始被血色覆盖。

有人流尽鲜血而倒下，却无人发出声音。

明日加冕的圣女脱去黑袍，她捧着金子制成的头颅骨，里面盛满血腥，而更多的猩红覆盖她一丝不挂的身体。

她枯瘦如柴的躯体上没有乳房，没有外阴，腹腔左右贯穿一道巨大的疤痕，肚皮上的垂皱宛如耄耋老人，显示她曾遭遇的女人之苦。

皮肤血肉烈火灼烧的痕迹，浮起花纹。

无数的伤疤成为了她的皮肤。

双眼是坍塌的空洞。

【作家想說的話：】卡卡卡卡点！呼……差点更新不完了！再难写也要把这卷加速完成了额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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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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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还深，虽然身体休息久了，但你的精神还很疲惫，你先睡吧，我们会解决的。”白耀夜坐在床沿，手掌心藏着的注射针借势就要插入李先生的脖颈。

李先生扼住白耀夜的手腕，抬头看着他，轻声道：“人各有命，你不是我，这些厄运你带不走的。”

白耀夜表情自如，取下李先生侧颈的针刺注射器，刚刚手上的动作只是虚晃一枪。安定与催眠作用的致幻剂早已经混入那些液体，注入了李先生的体内。

“不关你的事就别理了，退休了就给我好好呆着，教堂那边的事情交给我去处理，白莲仙会对祂很感兴趣。”白耀夜离开，顺便带走了环绕着庄园的无数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