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新的信息:一封来自【黑枫艺术馆】的民间艺术邀请函:南巫山奇事。”
“删除等等,放那吧,我有空再看看。”
“您有新的信息:失踪人口死亡报告(E级公民 吴世成)”
“吴世成…?记起来了,是房东阿伯的名字啊,就算是房客也不至于把死亡通知要发到我手上吧…算了,没有家人的话老爷爷也挺可怜的,就帮忙处理一下吧!接受认领……”
青年嘟囔着,向着黑夜里的霓虹深处渐行渐远,将那片荒郊野岭模糊的过往抛之脑后。
李先生蹲在一片空旷的地下室里,毫无火焰焚烧的痕迹,连水池都空空如也,捏着下巴冷脸沉默,最终拨通了前妻的ID号码。
“抱歉,您已被对方列入黑名单,红芒之星正在您的一公里内待命,请勿重试。”
她的事情没有被发现?
她没事?
龙守一…龙守一呢?
「对比DNA,此居民为当地大学生,就读于生物系132届,目前位于大学岛竹叶青服务点。」
……对不上。
对不上啊。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是现实。
“已经一个月没有注射阻断剂了,虽然我没有理由会这样做,不过……”
一直面无表情跑上跑下的李先生感到了自己这种坚持的荒诞感。
我本来就生病了,不是吗?
李先生顺手接通了药贩子的联络申请,再一次向医疗中心申请心理评估。
义眼闪烁,梳着脏辫的金色蛇头人投射到镜子里,吐着血红的舌芯说:“哟,这不是咱尊敬亲爱的李先生吗?终于记起来要吃药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有新货到了,体感致幻那效果真他娘绝了,来支试试?操恁妈的、干!咔哒哒,轰!”
背景传来一片混乱的打斗声,投影扭曲几下恢复了正常:“啧,哎,没事没事,一点邻居间的小冲突,很快结束。”
对面的人操着扁而哑的鼻音男声,一口正宗的街溜子口音。
“不,我只去取药。”李先生扒开眼皮,仔细看着发痒的瞳孔。
瞳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个个金色的小点,李先生眨了眨眼,瞳孔变成了浊金色,随后很快的就恢复了原状。
“看来我得快点注射镇定剂了,啊唉……”李先生揉了揉太阳穴。
他换上黑色连帽衫,激活家族的车卡,熟悉的定位界面与倒数计时让李先生混乱颠倒的脑子总算有点平稳感了。
李先生对着镜子左右检查自己的微笑是否标准,对晾在一旁蛇头人笑了笑:“希望我们的会面总是得体的。”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都是些小虾米!砰!biu~!乓啪嗒啪嗒……滋滋……滋…对方已断开链接。”
李先生的脸部隐入幽深遮挡效果的兜帽里,两个纯金色的瞳孔击穿了面部遮挡程序,在夜中极其耀眼,无法被数据解析的瞳孔甚至扰乱了底层的屏障。
李先生急需镇定剂与医生。
“为什么会出现数据紊乱……?外神经不可能会被内神经污染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先生回头看向远处的树林。
心底被压制下的想法再一次浮出。
这一切真的是幻觉吗?
那一团残留的数据真的是我的?
病毒被投向哪了?我身上的爆发了,它呢?
车上投影展出精美的宗教徽章,今天恰好是圣眼教会的圣日。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下方掠过的连绵桃林,试图看清隐藏在林中的奇怪别墅,只能看到飞蛾撒下的淡蓝鳞粉随处飘舞。
今日是圣眼日,也是入侵物种红腹巨蛾的繁殖期,平时难以寻觅,一到这个时候便会铺天盖地。
密密麻麻的飞蛾铺上车窗,鲜艳的虫腹拼接成一只血红的眼,六只巨眼盯着他仿佛要向他预示些什么,李先生呼吸陡然变得滚烫,胸腔与脊骨隐隐发热。
「已清除病毒,正在检测,已锁定,已清除,正检测,已锁定……」
不断滋生的病毒与系统进行拉锯战,但情况不妙,他能感觉到耳边的虫鸣愈发刺耳。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打开躯干中心板面手动控温,被自动清理系统烧毁的飞蛾坠落,李先生向下看去……数不清的长着黑色眼纹的飞蛾正在向他飞来。
李先生看着圣眼教会的三眼六芒标识,金为主眼,黑白左右横穿,视线锁定在银色的棱片上。
所有的圣眼神由圣眼之神分裂,由于圣眼之神与圣眼之虫为两面,凡是分裂出的属神都有着另一面,而幸运与仁慈之母的另一面,则是负责繁衍与欲望蛾母。
「目前虫灾评级为B,规模正进一步扩大,建议您升入A级轨道,避免行驶途中出现紧急状况。」
李先生无所谓地下达加速命令,冰冷的手指触摸着皮肤下发烫的金银圣骨,若有所思。
从实验室出来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一直在及格线徘徊,随着工业规则扩大,强行将两种规则结合的排异严重加深了他精神与身体不适配状况。
工作与生活的压力使得李先生出现了幻觉。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幻听,幻视,接下来他会时不时地把日程弄混,甚至有整整一周的时间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实际上是在神情僵硬地巡查东郊工程。
幻觉里已经做过了的事情,现实却没有做、出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帮助他或者迫害他之类,得益于李先生本就不正常地扮演正常,沉默寡言,当他进入幻觉时身边人甚至都无法感觉到他正在遭遇什么。
但当这些幻觉越来越严重时,他时常觉得自己正被各种怪物怪人猎杀,但实际上只是他自己对自己进行“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