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周芳回过神来,“是啊。”
“他跟你们班的同学能相处得来吗?”这位老师显然也听说了这段今天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真麻烦啊,这些小孩,要操不少心吧?”
“就是说啊。”周芳长长地叹了口气,“昨天还把他选成班长了呢……”
她还没说完,最前面的校领导就停下了脚步,不知看到了什么,他沉默一会儿,开口问道:“这是高三三班的学生吗?”
周芳心里一惊,连忙往前走了几步,心想自己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然后她就看到人群的最前方,有一个学生蹲在男厕所门口擦拭着瓷砖,旁边还有一个学生正在指挥他:“右下角第二块还没有擦干净。”
周芳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还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学习委员林子海竟然在裴清沅的监督下老老实实地打扫着卫生。
校领导环视四周,欣慰地点点头:“高三三班的同学很好,做卫生都能这么专注,在学习上一定也会大有进步。”
跟其他班级边玩边做的吵吵嚷嚷比起来,三班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岗位上认真地干着活,偶尔会有人低声交谈,而在说完话之后,他们就干得更卖力了,显然是在交流经验心得。
如果老师们再走近一点,可能就会听清楚这群学生到底在说些什么。
“林子海这个叛徒!擦厕所还擦得那么认真,他给谁看呢!”
“他是不是有病?让我们都别配合班长,结果自己先滑跪了,气死我了,他是不是故意耍我们啊?!”
这群倒霉蛋的怒气无处倾泻,只好发泄在了抹布和扫把上。
校领导看向监督有方的裴清沅,主动询问道:“你是三班的班干部吗?叫什么名字?”
裴清沅很有礼貌地回答:“老师好,我是高三三班的班长裴清沅。”
校领导听过这个名字,他记得这是省里知名的金融企业家裴明鸿送进来的一个学生,他语气和蔼地问道:“原来是裴同学,这段时间在二中的生活怎么样?还适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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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回荡在嘈杂的球赛欢呼里,他们都不觉得裴清沅能听见这些话,又或者是觉得听见了也不重要。
罗秀云用力地切着青菜,菜刀在砧板上撞出咚咚咚的声音,锅里的水烧开了,她把面抛进去,然后站在燃气灶前盯着沸水发呆。
她儿子怎么会是这个性格呢?
如果还是林言……
大概是心有灵犀,罗秀云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回过神来,掏出来一看,恰好是林言的消息。
不,是裴言,罗秀云在心底悄悄纠正自己多年来的习惯。
[最近好吗?]
裴言回到裴家之后,跟她时常有联系,罗秀云顺手往上翻动着之前的聊天记录,心里的怒气渐渐被抚平。
[妈,我已经努力劝过我父母了,他们不会再为难你的。]
[妈,你一个人要多注意身体,平时让舅舅多给你搭把手。]
[妈,今天家里给我办欢迎宴会,好多人要来,可惜不适合叫上你,晚点拍照片给你看。]
……
在满满的温情里,她忽略了裴言今晚发来的这条消息里,唯一的一处不同。
他没有再叫她妈了。
她心满意足地把聊天界面滑到了底,匆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掌心的水渍,开始回复消息。
[妈很好,今天晚上刚做了芋头炖肉,以前你最爱吃的,在那边有没有人给你做?]
[就是清沅他还是不太听我的话……不如你懂事,唉。]
她忘记了锅里渐渐煮沸的面,一心一意地向曾经最亲密的儿子大吐苦水。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安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裴清沅再也没有在家里吃过早餐。
每天早晨六点准时起床,不需要任何人催他,连以前裴言偶尔发作的赖床都没有,迅速地洗漱收拾完便出门了。
裴清沅出门上学的时候,罗志昌还在客厅地铺上打呼噜,晚上回来已是深夜,而且时不时会提着一袋垃圾食品,回到家就是进房间看书,直到罗秀云他们熬不住睡了,他才走出来洗澡刷牙,每次时间都卡得刚刚好,仿佛在客厅里装了个监控一样。
罗秀云总觉得这个儿子只是把家当成了宾馆,单纯回来睡个觉,两人每天只能短暂地见面一会儿,而且裴清沅很少跟她主动说话。
她心里有气,便也跟儿子较着劲,不愿主动拉下脸,只是在他出门之后,会进他房间检查零食,想着收起来,不让他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结果罗秀云硬是找不到裴清沅前一天晚上带回来的零食藏在了哪,好像他的房间里有一个黑洞似的,能把吃的全吞掉。
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床铺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桌上也干干净净,纸箱里按顺序排列着好多本罗秀云压根看不懂的书,到处充满了秩序,看起来和很多同龄人的邋遢和懒惰完全不同。
罗秀云看着这个房间里的模样,气便又慢慢消了,因为她完全挑不出错来,除了裴清沅对待自己的态度不够亲昵,在其他方面,他分明是个完美的孩子。
也不知道这孩子成绩怎么样,能不能像裴言一样优秀,考上一所好大学。
她印象里有钱人家的孩子,总是散漫自由的,不会将心思放在学习上,所以还一度担心裴言回去之后会不会被带坏。
罗秀云对裴清沅在裴家的生活几乎不了解,因为当时大家都顾忌到裴言的心情,不想在他面前太多提起裴清沅的事,包括后来转学的事也是裴明鸿夫妻一手包办的,具体情况罗秀云都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