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季归期脸上，眸底倒映着他的侧影，没人去关注酒了，塞壬歌喉本就空灵善于魅惑，这支曲子音效做出来的部分都能贴合上，简直就是视听盛宴。

以乐传情，节奏犀利，哪里是faded，说是tenacious才差不多。

他对主系统的恨意和不屈不挠的斗志，分明都揉碎进了那几句歌词里。

“我也来合唱！吉他多买一把吧，反正出去以后也是你的。”

红发来了劲儿，自己也想唱，干脆也去商城买了一把。

季归期看着那双眼睛，又瞧着黑发意味深长的表情，一曲终了，直接把吉他还给了他，端起了酒杯，轻轻摇晃杯中酒液。

“我累了，你们自己合唱吧。”

两人对望了一眼，又抬眸看他，如出一辙的同步动作，拨动了琴弦。

季归期撑着下巴，眸光落在酒杯上，又好像是透过酒杯看对面，整个人松散而慵懒，长发垂落在他肩头，低头时会轻轻遮住一点颤动的长睫。

窗外正是夜晚海浪起伏涛声滚滚的时候，舱内灯火昏暗暧昧，夜色覆落在他脸上，越过高挺的鼻梁，光影将凌厉的脸分割出明暗，下颌线似乎都被温柔模糊了。季归期半阖着眼，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拍子，发出轻轻的节奏哒哒声。

他听出了来这支曲子，刻意加重又缠绵的“You，re　the　only　thing　I　wanna　touch”和“Cause　I，ve　never　been　so　high＂。

季归期愣了一下，这首歌本来就是很热烈的情歌，他们声音配合得很好，温柔低磁，把气氛氤氲得刚刚好。

曲子正好到“What　are　you　waiting　for……only　you　can　set　my　heart　on　fire……＂

他还把副歌部分歌词改了，改成了love　you　like　I　do，touch　me　like　I　do.

季归期听到这个份上并不介意给他一点他想要的，他喝完了杯中酒液，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两人脸颊。

“宝贝儿……”

“小归期，我们该回去了。”

红发凑过来，牵起他的手，在手背上吻了吻，是浅尝辄止的，轻柔而珍重的，这是他在这个副本里最克制的时候。

他说，我们一起回去，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抬起头来看季归期，黑发笑着把自己的手搭在了红发的手上，往侧边一步，站在了红发很近的略后方。

此刻正好赶上凌晨海上日出的时候，落地窗外的一片红从远处天际线平平面升上来，为江夜北发梢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红边。

季归期牵起唇角，眉眼间晕染开一片笑意，另一只手抬起，摩挲他的脸颊，在眼尾落下轻吻。

touch　you　like　you　do，你没有离开，你想要的我也会满足你。

面前这抹红逐渐变浅变淡，最后化为了跟黑发重叠的虚影，金红色的圆日完全探出地平线来，几乎把他的头发完全染成了红色。

“小归期，我喜欢你。”

“是认真的，没开玩笑。你之前说好的赌约我也认了，谁先动心谁是狗，我以后都是你的狗狗，好不好？”

“其实上个副本出来，我这么说的时候，就已经认了。我认真想过了，如果这都不是喜欢，那我这辈子大概也没有动心的能力了。”

“虽然还不是正式的未婚夫，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给我个追你的机会？”

同频同步，本来就是一模一样的声音和脸，他的眼尾隐隐闪过一抹金红色的光，像是人鱼的鳞片在光下闪了闪，最后化为了两枚会在人鱼形态显现出来的鳞片标记。

一句一句，声音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响亮，他终于归为了一体，但答应好自己的，他都要一字一句，分毫不漏地说完，对自己的承诺和对爱人的承诺同样重要。

江夜北知道自己的性子，绝对会在这个时候说，所以早就和红发暗自达成了共识，最后出这个副本的时候，他会在海上日出的时候告白。

这不是告别，是他终归于自己，理智和本能，感性和理性，齐齐弯腰向他的王告白。

他的所有都在爱着季归期，绝不是一时兴起。

季归期愣住了，他的手在搭在江夜北手心里，指尖搭在对方手心，像是晨钟随着日出一起敲响，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他看着面前这张脸，那双清澈幽深的眸底倒映着出自己茫然又沉默的神色，掌心甚至渗出了潮湿的汗意。

他确实意识到了这个本江夜北态度暧昧，似乎在进副本的时候就有点苗头，但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丢这么大一个炸弹。

他抿着唇，面色沉静，睫毛却在剧烈颤动，指节微蜷，反而不小心抓紧了他的手。

他在副本结束的时候告白，在虚幻和现实的交界处，在这样一个意味深长的时刻，这实在太犯规了。

“我……”

季归期看着那双潋滟温柔的桃花眼，唇瓣哆嗦了起来，握着他的指节，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先回家，如果没办法立刻回答，我会等你，小归期。”

江夜北搂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抱到怀里，季归期顿了一下，也没挣扎，和他一起登出副本，纷杂的思绪团被这枚炸弹炸得粉碎夷为平地，烟云缓慢沉降下来，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空白的。

他沉默地靠在江夜北怀里，休息室里一片沉寂，只余两个人的呼吸声，脸颊一片热烫，心动过速，却不敢抬头看他。

季归期觉得自己多半是吊桥效应和PTSD犯了，刚才那个瞬间，海上日出红光洒满整片海面的时候，他们重合的时候，过往与江夜北大学时代的记忆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复现，记忆里那头总是出现在视线里的红发是那么深刻，他竟然真的生出了莫名的冲动。

他明明不会意气用事的，可是那一刻内心的答复竟然真的很荒唐。

人有的时候的确会陷于一时的迷醉和感觉，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只是因为气氛正好，喜欢的是那一时刻的感觉，还是眼前这个人。

他的心乱了。

季归期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冷静一下，认真考量一下他们在游戏和现实里的关系。

“我……嗯……好……”

季归期低喘了一声，猛然抓紧衣襟，夹紧腿根，身子轻颤了一下。

他太敏感了，从副本里出来还没从那种感觉里缓过来，现在被衣服磨着都觉得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