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强几乎快要从椅子里弹起来,额头上挂上了冷汗,连声道:“方总,我什么都没说!出狱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您想我牢都坐完了,再说那些,不是给自己找死吗?”
方行舟听得面沉如水,心里面那个巨大的空洞被一点一点地填进泥沙,压得他连肩膀都在泛疼。
他有些不耐烦地笑了一声,道:“你明陆那自然是好。闭紧嘴,那就是事故,如果漏出风声,让人查到当年的事情,那就是谋杀。把我拉下水,你自己也跑不了。”
“是……是……”他讷讷地说,“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您,一直咬死了是我喝醉误事,开车的路线也是我往日里送货惯开的,谁也查不出来什么。”
咨询师露出了笑,冲方行舟点点头。
方行舟的手死死地捏着拳头,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面。咨询师这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方总,陈美芬那边……怕是保不住。”
椅子里的人似乎听见了关键字,背一下子绷紧了,身体明显进入了更紧张的状态。他张嘴想问什么,但又不敢问,一开一合,脸上全是汗。
方行舟声音如常地说:“哦,是。”
李胜强把脸一动不动地朝着他那边。
他又道:“忘了说了,你女儿在我那儿当着总管,本来风光无限,偏要自己找死,现在警察快查到她家里了,我也保不住她。”
“方先生……”李胜强哑声开口,“方先生……您……您不能……”
他像是没听见,转身对身边的咨询师说:“没了陈美芬,他留着是个祸患,处理了吧。”
李胜强正着嘴,像一座雕像,汗如雨下,嘴里喃喃地一连串叫着“方总”“方先生”“你不能这样”,方行舟从他身前离开,转身上了二楼。
他没有走远,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着椅子里的人一边瑟瑟发抖的求饶,一边愤怒地咒骂,一边颠三倒四地说着女儿的名字,挣扎得椅子嘎吱嘎吱作响,却只能被咨询师拖着,一直拖到了地下停车库里面。
片刻后,地下停车库打开,咨询师开着他的车,低调地从小区里面离开了。
方行舟浑身发冷,拳头紧握,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他摔了家里一半的花瓶,然后若无其事地换好衣服,戴上口罩,开车准备去机场,再坐飞机重新回Z市,继续当他的男主角,认真工作,敬职敬业地演完《化蝶》。
只等咨询师盯紧不慎“逃跑”的李胜强,等他捅出篓子来,再把这铺了十几年的网收紧。
他离开家之前,还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自己所有账户上的现金。这些年,他一直跻身在顶流的顶流之列,又跟李旋投资了不少公司,赚得钱不少。
不少到不仅可以买下整个青鸢,还有剩余可以包养一屋子的小陆脸。
方行舟拉高口罩,开车出了小区口,还没开到主干道上,一辆宾利车从边上猛蹿过来,挡在了他的路前面。
宾利车开了门,陆见川从里面走出来,弯腰敲他的车窗。
刷完脑花,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
方行舟缓缓吐一口气,看着焕然一新的水母盖,在上面印下一个吻。
陆见川痒得奄奄一息,脑花不停起伏,交接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探出体外,肿胀不堪,紧紧贴着方行舟的小臂。
方行舟休息两分钟,随后将粉色的交接腕拎在手里,打量片刻。
他嘴角带着笑意,礼貌询问:“可以刷吗?”
第 68 章 进补
交接腕嗖地缩回去,消失在触手里。
“不可以刷,”声带惊恐地说,“它会爆炸开,然后流得到处都是。”
方行舟“唔”了一声,又问:“炸掉之后,不是还会长出新的吗?这条和上次留在我肚子里的那条不太一样,似乎更粗了些。”
陆见川在爱人镇定的描述下逐渐绷紧,浑身的皮肤变成了煮熟的虾皮。
祂难受地蠕动,把浴室里弄得全是水,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方行舟白皙脖颈和清瘦锁骨,低低道:“因为这次我还没来得及做调整。”
方行舟洗干净刷子,往上面挤了牙膏:“调整?”
“嗯……”陆见川越来越小声,“我会根据你的喜好调整形状。比如最开始会压缩得更小,等到你感觉好些,再悄悄变大。”
方行舟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大水母一眼,笑道:“人类形态时也会这样吗?”
陆见川声带扭动,用触手卷住方行舟的手腕,不停地来回蹭,让爱人身上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也许五分钟之后,我会丢掉手中的笔,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掏出那把藏了五年的袖珍手枪,给自己的太阳穴来那么一下。
只要一下,就能够像母亲那样,得到彻底的解脱。
这是一个非常有诱惑力的选择,我甚至能听见喉结滚动的声音。我很抱歉,这封遗嘱必定会让你伤心,甚至让你无比愤怒,想抓起我的领子把我痛揍一顿,但,阿江,最后可怜可怜我这个孤独人,除了你之外,我连遗嘱的对象也找不到了。
我有一些不算太多的资产,工作室的部分留给林霖,其余通通留给你,你拿着做投资或者捐出去给慈善机构都不要紧。我还有很多粉丝,他们也许会难过,一定要替我好好地安慰他们,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像我一样,他们都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
安家的主宅,请替我交给刘伯,那几部没有完成的作品,要好好地帮我找个靠谱的演员,好好地接替下去。
还有你,你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找个能够真心待你的爱人,一直幸福地走到陆头。
我已经(一段凌乱看不清楚的划痕)
再见,我的朋友(污痕),再见。”
方行舟在浴室里面洗澡,哗哗地水流声传过来,夹杂着他有些潮湿的声音:“阿泽,帮我递下内.裤,在衣柜的第二个抽屉里。”
陆见川的手在发抖,他应了一声“好”,把这封六年前的遗书重新叠好,夹回那本随手打开的童话书中。
他们今晚就住在安家,方行舟的房间还保持着小男生时的那样,天花板上坠着飞机模型,高高的书架下面是童话,中间是晦涩的文艺作品,上面是漫画书。
床单是暖色调的灰条纹,书桌上摆着高达手办,床头放着他与安青青的合照,照片里的女人梳着辫子,眼睛几乎和方行舟一模一样,朝着他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没找到吗?”浴室里的人催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