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荒芜的密林间忽然?惊起成群飞鸟,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哗啦一声四散开来,直冲天际,连带着烈阳也惨淡了几分。
真相大白
“无眉, 你说这块虎符是真的吗?”
寂静的大殿内只有赵康和无眉两个人,他们面前的御案上放着一个明黄色锦盒,锦盒里是一枚材质特殊刻着符文的虎形信物, 在灯烛的照耀下散发着古朴的光华,隐见兵戈之气。
虎符历来便一分为二, 一半握在统帅手中, 一半握在君主手中, 但自先帝朝起北殊就已经兵权旁落,抚远军的虎符一直留在镇国公府,千机营的鹰符一直留在霍琅手中,赵康从出生起就从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东西。
兵符乃国?之重物, 除了主帅与国君谁也不能接手,无眉以前虽然远远瞥过几眼, 但也看不真切,他迟疑开口:“陛下,应当是真的, 老奴料想?镇国公府应该不敢耍什么花招。”
卫家从前的声?誉太好, 留下的印象也是忠厚老实,导致他们谁也没有怀疑这枚兵符的真假,殊不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卫郯又怎么可能是个实心眼的傻子?。
赵康攥紧那枚兵符,神情难掩喜悦,他在龙椅前来?回走动,压低声?音激动道:“无眉,无眉, 孤终于把虎符收回来?了,有了这样东西, 孤就有了对抗摄政王的筹码,江山终于可以回到我赵家手中了!”
“不!稳妥起见你立刻传辛破岳入宫,让他带着另外一半兵符与孤合验!”
卫郯交出兵符后,主帅之位便由原本的副帅辛破岳担任,他收到急召携带兵符入宫秘密拜见,结果就听?赵康命自己交出兵符合验,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恭敬答道:
“陛下,末将冒犯了。”
辛破岳语罢上前两步,伸手接过赵康的虎符,然后掏出自己怀里的另外一半虎符缓缓贴在一起,只见缺口闭合,两枚虎符在众目睽睽之下合二为一,确实为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陛下,此?符可以贴合。”
赵康闻言欣喜若狂,接连说了几个“好”字:“辛破岳,你好好办差,孤必然不会?亏待于你!”
其实这个位置由自己人来?担任最好,但是赵康麾下目前没有可用人才,随便调过去?一个在军中难以服众,再则辛破岳并未犯错,找不到借口将他降职,思?来?想?去?只能维持原样。
现在卫家已倒,他倘若聪明些,就该知道自己真正要效忠的主子?是谁。
辛破岳毫不犹豫跪地叩首:“末将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今日恰好是个艳阳天?,雪水消融,预示着冬季的远去?。辛破岳离开大殿的时候,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摸着怀里的一半虎符,目光尽是冷意:
他只说虎符可以贴合,又没说那枚虎符就是真的,皇帝害死了归雁关数万兄弟的性命,真以为轻而易举就可以掀过去?吗?
抚远军中万万人,没了卫小公爷,自然还有他们来?算这笔血帐!
霍琅离京的那些日子?,陆延一直待在地宫不曾踏足外界,他暗中掐算时间,估摸着对方这两日就快回来?了,召来?哑奴蓝茵,将一张纸递给她?:
“想?法子?把上面的消息传到宫外,最好人尽皆知,两日内可能办到?”
哑奴比划着手势,面露担忧:【京都太大,奴婢担心时日不够。】
地宫阴暗,无论点多少蜡烛都照不亮,陆延换了一根新烛,微暖的烛火将他的侧脸照得?如暖玉一般,只是眼眸漆黑,似一片不可捉摸的影,他低声?笑?叹了口气:
“傻姑娘,你待在这里太久了,其实京都又有多大呢?扔几角碎银子?去?乞丐堆里,这样惊天?的风流韵事不消半日他们就会?传遍京都……”
语罢顿了顿,开口叮嘱道:“手尾干净些,莫要被人发现马脚……摄政王的堂妹和他一样,可不是个吃素的性子?。”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陆延莫名其妙笑?了笑?,他可能想?起了某个人,眼眸总算多了些细碎的亮光。
春寒料峭,虽已经停了雪,但天?气还是冷得?刺骨。
霍滟清早便带着仆役出门,打算去?绸缎庄挑些时兴布料裁制新衣,她?一身?红艳艳的利索骑马装,腰间别着鞭子?,发梳马尾,簪芙蓉玉冠,任谁看了也得?称一句英姿飒爽。
霍滟无人相陪,难免觉得?少趣,她?翻身?上马,对婢女抱怨道:“郡王从前去?巡视底下的庄子?不过七八日便回来?了,怎么这次这么久?”
她?的婢女也是一身?利落打扮,翻身?上了另外一匹马,笑?吟吟道:“您呀就别担心了,郡王昨夜就派小厮报信了,今儿个就能回府,只是那时您还睡着,奴婢便自作?主张将他打发了去?。”
霍滟回头拧了一下她?的鼻子?:“好你个小妮子?,倒是会?做起本王妃的主来?了,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咱们只管玩自己的去?!”
话虽如此?说,她?却肉眼可见高兴起来?,马鞭一扬直接带着仆役去?了绸缎庄,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路边不少百姓都在盯着她?看,指指点点,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霍滟皱眉勒住缰绳,心中暗自怪异,却也没多想?,只当自己今日这身?红色衣裳太过扎眼,她?翻身?下马,带着婢女径直入了绸缎庄,掌柜看见霍滟过来?,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连忙迎上:
“原来?是王妃娘娘,您若想?买布料直接传唤一声?,送到府上也使得?,怎么亲自过来?了。”
霍滟有些心不在焉,她?拎起裙摆,熟门熟路往二楼走去?:“我不过随意过来?看看罢了,你有什么时兴料子?直接送到楼上来?。”
掌柜结结巴巴应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瞧着霍滟远去?的背影,到底是咽了回去?。
二楼是招待贵客之处,常有公侯小姐喝茶闲话,霍滟上楼时恰好瞧见邵阳县主和定远将军家的千金坐在一起聊天?,她?正欲上前打个招呼,却听?见她?们低低的谈话声?,脚步当即顿在了原地:
“这临安郡王平常瞧着老老实实的,真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来?,这下可好了,公孙氏的后人带着那小妾尸体直接进京告御状去?了,听?说大卸八块,死的那叫一个凄惨。”
“要不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呢,临安郡王真是不知足,他都不能生了,郡王妃都没嫌弃他,居然还敢在外面养小妾,活该被戴绿帽子?,霍家人没一个好惹的,这下就算圣上放过他,郡王妃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依我看圣上说什么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摄政王如何表态,他说个‘死’,谁敢让临安郡王活。”
她?们二人笑?吟吟聊着天?,丝毫没察觉到拐角处脸色难看的霍滟,后方的婢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她?眼见霍滟身?形晃了晃,似要倒下去?,连忙伸手搀扶,压低声?音慌张道:“王妃……”
话未说完,霍滟忽然狠狠甩开婢女的手,扭头冲出了绸缎庄。她?像一团燃起来?的火焰,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翻身?上马直接朝着皇宫的方向冲了过去?,俏脸含霜,活像要吃人一样。
“驾!”
今日的朝堂,是必然要见血了。
皇城上空永远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今日却多了一股子?尸臭。
赵康端坐高位,脸色难看至极,他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想?活撕了霍琅,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被对方逼着一剑刺死泾阳王赵勤的时候,现如今却是要轮到他的堂弟了。
此?时的公孙墨已经换了身?干净长衫,他手持折扇站在堂下,瞧着人模人样,也算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只是他大清早背着具半腐的女尸招摇过市,落在旁人眼里分明像个疯子?。
“启禀陛下,此?女名唤绿柳儿,乃是临安郡王的外室,因?被怀疑与人私通,珠胎暗结,所以临安郡王便指使家仆将其大卸八块,抛尸于荒郊野外,恰好被在下撞见。”
“常言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下秉承先祖有冤则翻的家训,也不好坐视不理,故而使了秘法保其尸身?不腐,千里迢迢上京面圣,还望陛下为她?沉冤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