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1 / 1)

陆延皱了皱眉:“唐如风?”

唐如风忽然把伞重新塞到?陆延手里?,一步一步缓缓后退,在嘈杂的雨幕中道:

“陆延,我回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延下意识想追,唐如风却已经决然转身跑进了黑夜,他在这里?淋了半夜的雨,仿佛只是为了见陆延一面,寒意从四周袭来,让人避无可?避。

直到?很久之后,陆延才知道原来唐如风的母亲在前天夜晚去世了,对方在疗养院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楼梯,刚好磕中后脑勺,抢救无效死?亡。

在那?个深秋的雨夜,唐如风拼尽全?力?所?守护的东西好像在一夕之间全?部崩塌殆尽,陆延不知道对方那?段时间经历过什么,又见了哪些人、听了哪些话,他只知道唐如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连曾经租的房子也人去楼空。

等时隔已久再见,却是在一次酒会上。

曾经清秀沉默的少年褪去青涩,变得冰冷而?又喜怒无常,他穿着一身妥帖的西装游走在商界政要间,显得游刃有?余,眼眸淡漠微垂,仿佛天生就该站在名利场上、聚光灯下。

而?那?时周围的人们?已经不再叫他“唐如风”,而?是“段如风”、“段二公子”,每每提起都带着三分敬畏,六分佩服,一分轻视。

敬畏他手段了得,把名义上的大哥整得半死?不活,永无翻身之地。

佩服他年纪轻轻,却能把偌大的公司管理得井然有?序,将大半核心权利都攥在了手中。

轻视他虽然姓段,却是段建风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就算手腕再厉害,身份到?底上不得台面。

陆延仍不明白是什么促成了那?一切,只知道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将他们?带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报复

两天前, 街角咖啡厅。

陆延已经杳无音信了许久,手机完全?处于?断联状态,唐如风一面为母亲的病情忙得焦头烂额, 一面又为陆延的不知所踪感到?担忧,就在他已经急得快要报警的时候, 段继阳忽然?找上了他。

“你不用找了, 陆延在我这里。”

段继阳坐在桌对面, 虽然?一副轻描淡写的神情,但藏在桌下的手却控制不住攥紧,心情阴郁得好似要滴出水来。

陆延被他暂时关了起来,陆万山那?边是肯定不会乱说的, 唯一的漏洞就是这个穷学?生。段继阳让人调查了一下唐如风的身份背景,原本?是为了方便封口, 但没想到?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唐如风居然?是当年的那?个“贱种”。

没错,贱种……

段继阳连“兄弟”两个字都耻于?说出口, 只觉得侮辱了自己, 他犹记得当初那?个乞丐似的女人带着一个乞丐似的儿?子,在他们家门口站了一整天,引发了父母的剧烈争吵,敌意就是从那?个时候埋进?了心底。

唐如风坐在对面,手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液体轻晃,就像沉寂已久的记忆忽然?泛起波澜。

世界上有这样一种天敌,哪怕事隔经年, 你也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认出来。什么都不用解释,唐如风就已经认出了段继阳是幼年时站在台阶上的那?个富家少爷。

唐如风仍是那?副万事不为所动的模样, 尽管因为在医院待了几个通宵,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但脊背依旧挺直,就像一杆凌厉的青竹,数年前的炎夏他也是这么站在庭院里的,和段继阳记忆中?讨厌的模样分毫不差:“你和陆延是什么关系?”

段继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想压唐如风一头,可能是心里暗念作祟,他抿了一口咖啡,故意反问道:“我是他的未婚夫,陆延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吗?”

唐如风:“告诉了,他说他已经退婚了。”

段继阳笑了笑:“陆延在外面为了泡小情人真是什么瞎话?都能编出来,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也不用再找他了,卡里有一些钱,就当给你的精神损失费。”

他语罢将一张金色的银行卡丢到?桌上,施舍乞丐般轻蔑。

唐如风看了一眼,没有接:“这是陆延的意思?”

段继阳:“不,是我的意思,陆延那?个人玩儿?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你觉得他会有那?么好心给你精神损失费吗?”

唐如风淡淡打断:“他不是那?种人。”

段继阳闻言嘴角笑意一僵,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压低声音问道:“唐如风,你才认识陆延多久?你会比我更了解他吗?他如果真的那?么有良心,会几天都不接你电话?吗?”

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一样刺心。

“唐如风,你知不知道陆延为什么会看上你?”

唐如风闻言倏地抬眼,睫毛控制不住颤抖了一瞬,就像平静的死水终于?泛起微澜,脸上的面具也缓缓开裂。他只见段继阳嘴角下落,逐渐变得面无表情,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和他有三分相似。

段继阳嘲讽开口:“如果不是你和我长得有几分像,你觉得他会看上你一个穷学?生吗?之前我在忙别的事,和他闹了一点误会,现在都说开了……正?主已经回来了,谁还?会要一个冒牌替身?”

替身?

这两个字犹如尖刃,把唐如风刺得心脏一痛,他可以不信段继阳说的所有话?,却唯独不能不信这一句,相似的容貌是做不了假的。他用力?闭了闭眼,只感觉耳畔嗡鸣作响,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困难。

唐如风莫名?想起他被人灌醉送到?陆延床上的那?个夜晚,好似有人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长得还?挺像”。

他又想起自己每次和陆延去酒吧玩的时候,那?些朋友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微妙而又诧异,随即变为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那?些记忆潦草而又混乱,却都能找到?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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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如风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攥紧,手背青筋浮现,他试图反驳些什么,可望着段继阳那?张与自己三分相似的眉眼,只觉得任何语言都贫瘠无力?得可怕,嗓子沙哑难言。

看见唐如风狼狈苍白的模样,段继阳心里终于?畅快了,仿佛十几年前的恶气终于?在此刻发泄出来,而唐如风已经不能再像儿?时一样和他扭打在一起。

段继阳唤来服务员结账,轻笑一声道:“你要是不死心想去找陆延问清楚,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他绝对不会说真话?的,他只会像以前一样,骗着你哄着你,毕竟像你这种还?没进?入社会的大学?生最好骗了。”

“你与其浑浑噩噩跟着他,不如痛快点,一刀两断,别学?你那?个乞丐妈,总喜欢做些自取其辱的事。”

段继阳离开了,桌上的咖啡热气氤氲,但不多时就一点点凉透了。唐如风用力?闭了闭眼,只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段继阳刚才的那?番话?彻底抽空,他强撑着从位置上站起身,狼狈而又仓惶地离开了那?家咖啡厅。

时至深秋,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辣,路边的银杏由青到?黄,纷纷然?落了一地,踩上去清脆作响。

唐如风疯了一样在路边疾跑,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扶着路边的绿植缓缓停下。他呼吸急促,哆哆嗦嗦拿出手机给陆延拨去了最后?一个电话?,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然?而里面响起的只有客服甜美而又冰冷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