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胥王无声咬牙:“大哥说笑了,此事干系重大,又不是带兵打仗,谁人?多谁就有理,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还儿臣一个清白。”
他语罢长叩不起,而?帝君也不见?任何反应,他坐在高位上,以旁观者的姿态观察着?三个儿子的神情,虽一言不发,却莫名让人?呼吸困难,冷汗一点点打湿了后背。
陆延摸到袖子里的鬼工球,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离座,对着?帝君跪道:“父皇,二哥说起‘清白’一事,倒让儿臣想起一件事来。”
帝君的声音喜怒难辨:“说。”
陆延道:“前些日子,儿臣的府中忽然遭到一群江湖剑客的刺杀,据说是天?玑宫的人?……”
他话未说完,姑胥王脸色就是一白,天?玑宫那件事已经坐实了就是他派的人?,陆延在这个时候提起,岂不是暗指他不念手?足之情,心狠手?辣?!
一个连亲生兄弟都能杀的人?,刺杀父君也不是没可能,姑胥王浑身冷汗直冒,偏又不敢开口打断,只觉得这回是黄泥巴掉进□□,不是屎也是屎了!
陆延继续道:“父皇英明,已派人?将这些余孽捉拿归案,但据儿臣所查,天?玑宫其实早就暗中分为两半,一半人?不甘清贫,投向王绅富贵,一半人?久留山中,守着?祖宗基业过日子,与行刺之事毫无关系。”
“他们?无故被?抓,在刑狱受尽严刑拷打,其中不乏幼童妇孺,还请父皇开恩,赦免他们?的死罪。”
帝君没想到陆延是为了这件事,他年轻时心性狠绝,力逐三国,剑下亡魂何止万数,如今虽已年迈,却也不会把天?玑宫那几十名老弱妇孺的性命放在身上,眉头紧皱:“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陆延到底是真想救人?,还是为了给老二上眼药?
陆延:“回父皇,儿臣要说的就是这些。”
他总感觉姑胥王等会儿要倒大霉,不趁着?现?在说,帝君等会儿应该没心情听了。
帝君闭目揉着?太?阳穴,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语气疲惫:“你既查明与他们?无关,回头让刑狱把人?放了也就是了。”
“父皇英明。”
陆延谢了恩,随即试探性问?道:“父皇事物繁忙,不如儿臣就先告退了?”
帝君看见?他就烦:“混账东西,滚出去,今日你就不该进宫!”
语罢又看向南浔王,沉声道:“你也回府养伤,老二留下。”
再也没有什么比看见?敌人?倒霉更乐的事了,南浔王闻言利索行礼告退,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姑胥王,然后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姿势怪异地走了出去。
陆延也捂着?被?帝君踹了一脚的胸口麻溜离开万年殿,只是大门合上的那一瞬,他清楚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茶盏碎裂声,随即是帝君模糊不清的怒骂:
“你没做过?!你如果真没做过,敢不敢对着?九重天?发毒誓?!”
陆延摇摇头,只觉得姑胥王“可怜”,无缘无故就那么被?南浔王拖下了水,一口黑锅凭空飞来,真冤。
包括南浔王也是如此,他压根不知道刺客的来历,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原则故意攀咬姑胥王,回府之后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刺客居然真的是姑胥王派来的!!!
“真的假的?”
陆延原本躺在贵妃榻上揉药酒,听闻消息下意识坐直身形,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不是吧?他们?当初在万年殿前狗咬狗乱打架,随便乱咬了一个人?下来,居然真的是凶手??!
“约摸是真的,听闻他手?中实权被?收,现?如今禁足在府内,帝君大概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他。”
商君年在给陆延揉药酒,他将药油倒入掌心搓热,这才替对方揉散手?腕上的淤血,修长的指尖带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茧子,按揉力道适中,带来一阵粗糙战栗的感觉。
商君年皱眉:“你这几日跟鹤公?公?练剑练得太?狠了些,王府的药酒都不够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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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延重新倒回榻上,声音懒懒:“近日我有几招练不明白,所以让他多指点了些,伤重是好事,说明鹤公?公?现?在必须出狠招才能赢我,连力道都收不住了。”
商君年看了陆延一眼:“帝君不也是剑宗吗,为什么他不教你招式,反倒要鹤公?公?来教?”
陆延也觉得奇怪,皱了皱眉:“仙灵剑宗心法唯有皇室子弟才能习得,父皇一惯疼我,但不知为什么,仅有幼年时教了两招,便再无提起。”
“姑胥王喜文,剑术平平也就罢了,可南浔王带兵打仗,父皇竟也不教他,而?是让他拜入贺剑霜门下,习的贺家剑。”
陆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道是因为仙灵心法只剩半部残篇,所以教不了?”
商君年淡淡开口:“就算只剩半部残篇,帝君如今也是剑宗之境,想来早就对招式倒背如流,为何不教你们??”
陆延思?索片刻,想不出头绪便暂时抛到了脑后:“改日我问?问?鹤公?公?,想来他应该知晓其中原委。”
商君年替他揉完药酒,将瓶瓶罐罐收好:“三日后万国朝贺,使?臣都会陆陆续续进入王都,你这几日就不要练剑了,否则脸上青青紫紫的不好看。”
陆延见?商君年起身似要离开,伸手?勾住了他的袖袍:“国相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商君年闻言终于维持不住平静,烦躁把袖子抽了回来:“自然是给你抄经书,还差三十七卷没有抄!”
陆延自从那天?踹了南浔王的蛋,就被?帝君罚抄经书百卷,奈何他每日练完剑回来手?疼得直抖,连笔都握不住,字写得像狗爬,所以都是商君年帮他抄的。
没有人?喜欢抄东西这种?枯燥乏味的事,商君年也不喜欢,他一想起还剩半抽屉书没抄完,每天?还得努力模仿陆延的狗爬字,本就阴郁的心情变得更加暴躁了。
陆延闻言秒速收手?:“国相大人?快去吧,本王就不打搅你了,父皇说了,剩下的几卷下个月就得查呢,本王手?上有伤,不便操劳,只好辛苦你了。”
商君年阴测测瞪了他一眼:“殿下手?上有伤,难道我手?上就没伤吗?”
他被?穿了琵琶骨的伤还没好,胸口剑伤才刚刚痊愈,做了什么孽要帮对方抄经书!
陆延似笑非笑,模样俊美风流,偏又让人?恨得牙痒痒,他勾住商君年的袖子晃呀晃的:“本王还不是怕国相大人?被?扒了裤子,这才误伤大哥被?父皇责罚吗,你总要替本王分担一些才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商君年嗖一声抽出袖子,朝着?书房走去:“看来下次我还是不进宫的好。”
陆延却笑着?道:“怕是不行,万国宴那天?本王还要带你和那三名质子一起出席,本王心想柳阙丹他们?思?念故国,大概也想见?见?家乡亲人?。”
商君年脚步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那便去吧。”
他语罢离开内室,去隔间的书房抄写经书了,而?鹤公?公?不知何时也悄然出现?在了房间里,立在贵妃榻一侧,恭敬行了一礼:“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