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知道商君年喜欢的?不是绫罗绸缎,而是那种?独一无?二?的?东西,所以并不吝啬地都给了对方。
商君年闻言眼眸微抬,唇边出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若是出了第二?个人肯为殿下舍命呢?”
陆延笑了笑:“那他也来晚了,只是第二?个,不及你第一。”
说话间他已经替商君年缠好了纱布,不知想?起什?么,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盖子,只见里面静静躺着半颗鲜红剔透的?药丸:“吃了吧,于你的?伤口有益处。”
商君年不曾见过血蟾丸,但他见此药剔透如琉璃,就知道不是凡品,要么是世?间绝顶的?毒药,要么是世?间绝顶的?好药。
商君年拿起那半枚药丸,看了陆延一眼,面不改色吃了下去,因为没有水,他难免咽得干涩,一股极苦的?味道在喉咙口怎么也下不去。
陆延笑着给他递了杯热茶:“你不怕有毒?”
商君年抿了一口茶,垂眸时雾气袅袅,将视线熏得模糊微暖:“殿下若要杀我,不必用毒这么麻烦。”
陆延饶有兴趣:“那本王该如何?杀?”
商君年的?声音在空气中轻轻响起,又如涟漪般逐渐消弭于无?痕:“无?根无?蒂者最是好杀,殿下只需弃我不顾,自生自灭即可?。”
他的?态度实在过于平静,陆延一度产生了错觉,商君年仿佛早就预料到自己将来的?下场,三年后质子归国,巫云绝不会换他回去,而帝君亦不肯放虎归山,他的?结局唯有一死而已。
是了,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自己的?结局。
商君年身后忽然贴上一具灼热的?身躯,被人猝不及防抱在了怀里,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却险些亲到男子白?皙的?脸颊,空气中的?温度急剧升高,薄薄的?衣衫什?么也挡不住。
商君年声音诧异:“殿下?”
陆延避开?他的?伤处,用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温热的?余息喷洒在颈间,道不尽的?暧昧情意:“国相?,你舍命救本王,本王怎么会不要你,方才那颗药能治好你的?暗伤,莫要忧心将来的?事,本王一定?会护好你。”
不知是不是血蟾丸的?药力发作,商君年只觉浑身滚烫,丹田处有暖流涌动。他原本苍白?的?皮肤就像水中逐渐晕开?的?胭脂,染上一层薄红,下意识攥紧了陆延的?手,怔怔开?口:“殿下……”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生从未遇到过如此尊他敬他的?人,竟是连半分算计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商君年此刻莫名想?起昔年在巫云之时,赵玉嶂遭到刺杀,他也用同样的?酷刑手段处理了一批刺客,对方于心不忍,还与他闹了好一顿不痛快。
虽然后来赵玉嶂见识到皇宫波谲云诡,不似从前心慈手软,但商君年知道,对方骨子里依旧不赞成他的?法子,只不过因为他们是挚友,所以不会拿到明面上反对。
同样是扶持,赵玉嶂与陆延相?似,却又不似。
赵玉嶂不会像陆延一样,替他暖手喂药,也不会像陆延一样,记住他的?饭食喜好,更不会像陆延一样抱着自己,说一辈子也不会丢弃他、护着他。
这并不是说赵玉嶂不好,而是这么多?年,他不懂商君年到底缺什?么,想?要什?么。
“殿下待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商君年缓缓攥紧陆延的?手腕,又问?出了如当日一般的?话,区别在于上次是迫于形势的?无?奈抉择,这次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真?心,自然是真?心,国相?,你若不信,把本王的?心挖出来看看?”
陆延握住他冰凉的?手,直接放在了心口处,掌下是一片温热细腻的?皮肤,心脏在里面有力跳动。商君年有那么瞬间真?的?想?剖开?面前这人的?胸膛,摸一摸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温度是如何?滚烫。
心底有只猛兽在疯狂撞击牢笼,枷锁摇摇欲坠。
商君年控制不住攥紧指尖,陆延疼得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他见状眼眸微垂,嗓子沙哑暗沉:“殿下连这么点痛都受不住,就敢叫我剜你的?心吗?”
心中却想?,幸亏昨夜刺客的?那一剑让他挡了,否则这身娇肉贵的?小王爷岂不是要活生生疼死。
陆延心道美人果?然是带刺的?,越漂亮的?越扎手,他握住商君年的?手递到唇边吻了一下,笑得满室生辉:“国相?大人真?舍得挖了本王的?心吗?”
商君年:“……”
商君年不过来这里几天,府中上下都在传闻风陵王被一个狐狸精迷惑了心智,商君年却觉得自己真?是冤,狐狸精不一定?是谁呢。
夜间就寝的?时候,陆延并没有离开?,他吹灭灯烛,顺势躺上床钻进被子,话说得格外贴心动听:“夜寒雪冷,床榻难温,本王替国相?大人暖暖床。”
商君年住在质子府的?时候,一堆人大被同眠也不见得如何?,现如今陆延和他躺在一起,说不出的?敏感怪异,他微微抿唇:“我伤势未好,怕是不能侍奉殿下。”
陆延在被子里伸手搂住他的?腰,下巴虚抵着肩头,声音懒懒:“别瞎想?,本殿下没那么禽兽,睡吧,我什?么都不做。”
他只是喜欢和商君年挨着而已。
商君年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闭着眼睡觉。他天生体寒,刚才吃了那半颗不知名的?丹药,又有陆延在被窝里抱着,倒是浑身发暖,难得睡了个安稳觉,连梦都没做。
翌日清晨,阳光照入菱花窗内,半透的?床帐轻轻晃动,落下一片游移的?光影。
商君年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下意识伸手摸向身侧,却只剩一片空荡的?余温,早就不见了陆延的?踪迹。
他眉头一皱,倏地掀开?被子坐起了身:“殿下?!”
外间的?婢女听见动静,连忙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道:“公子,您醒了,可?要奴婢服侍您梳洗?”
商君年没想?到是一群婢女,沉声问?道:“风陵王呢?”
婢女低头道:“王爷今早有事外出,嘱咐奴婢们伺候公子梳洗,早膳也都提前备好了,在灶上温着呢,都是利于伤势恢复的?清淡菜。”
商君年皱眉看向她,并没有那么好忽悠:“外出?去哪儿了?”
婢女原不敢说,但想?起陆延临走前曾经嘱咐过,以后商君年也是府里的?半个主子,不得怠慢,胆战心惊道:
“王爷他去了质子府。”
商君年动作一顿:“去质子府做什?么?”
婢女吞吞吐吐:“说……说要将另外三名质子都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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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语罢重重叩地,连头都不敢抬,她紧张闭眼,空气中只余一片骇人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