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睡了一日又半夜。先帝已停棺,庶人萧玄得已经收押。明日便是登极大典。”
萧珣慢慢说着,趁他愣怔又喂他一勺药,温声细语道:“如今先生那些友人也都忙着。”
“萧玄得谋逆那日想放出天牢死囚,罗大人拼死守着,受了些伤。季大人正收拾萧玄得留下的烂摊子。
“聂将军私自从驻地赶回,却不好光明正大入城,如今在珣儿亲兵那里歇息着,明日大典再进宫来。听说他似乎还想和珣儿手下的人切磋一番。”
听起来并无不妥,宁宜真将药喝了,只觉得苦得有些没法思考,片刻才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从南地带了兵过来?”
美人窝在自己怀里静静喝药,不知道自己如今全部弱点、全部的一切都被人握在手中,更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萧珣语气更加温柔:“嗯。萧玄得在佛寺藏兵,我比他人多些,就放在苍阑山。那些人最懂山林地形,是极好藏的,如今已带去城外大营安置。先生,珣儿问了钟璃画,先生如今身体又好了些,对不对?”
宁宜真一怔:“你已经与他说过话了?”
“他……”萧珣想了想措辞,顺手又喂了他一口药,“他好像对珣儿有些不放心。但珣儿已说服了他,给他找了些事情做。”
他语气里仿佛带着一点哄骗,乍听上去只是温柔孺慕,却将美人整个人圈在怀里,喂药时搂着他的腰,不动声色占据他所有知觉与注意力。宁宜真蹙着眉与苦药对抗了片刻,又问道:“禁军如何?各地驻军如何?外头可有人说什么?”
“萧玄得谋反之事已经世人皆知。”萧珣回答他,“朝中自然要整理一番,更有余孽要剿,却不急于此时。几位肱骨之臣皆已表态……”
他细细将情况分说,慢慢将大半碗药都喂完,这下再没有要问的了,宁宜真又沉思片刻,再也想不出如今有什么自己需要知道的,于是缄口不言。
美人经过前一日仿佛有些伤了元气,整个人都苍白易碎了一层,如今躺在自己怀里,眼里却含着不自知的恍惚。
而这是因为……
萧珣垂下眼帘,握住他的手,将他更紧地抱进怀里:“先生,可是还在伤心?人死不能复生……珣儿会陪着先生的。”
那似乎已经不是伤心,而是一种空荡,想要发泄也根本无处使力,宁宜真靠在他怀里,闻言疲惫地闭上眼睛,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萧珣眼里划过一抹幽光,没再开口,只低头贴着美人的头发。
如今的他才是先生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一想到这一点……
他就忍不住觉得十分愉悦。
问过了眼前之事,到这时才有一些久别重逢的情绪慢慢涌上来,宁宜真平复了片刻心情,勉强打起精神问他:“跑出去两年,为何不写信?”
“珣儿有写无字信。先生这样问,在怪我吗?”萧珣闻言十分坦然地看着他,“是先生说过,想通了才能来找你。”
那些信纸空无一字,却承载了比言语更满溢、更炽热的情意,自从离开自己身边,他就是这副不掩不藏的姿态,此刻也将两人间的问题平静揭开,与两年前到处抓挠的多疑狼崽截然不同。宁宜真停顿片刻,只能迎着他的目光问道:“你如今想通了?”
“自然想通了。”
新帝柔声道,而后自己喝了一勺药含在口中,低头堵住了他的嘴唇。
“……!”
那是一个温柔而不容拒绝的吻,炙热的唇舌先接触,而后苦涩的药汁慢慢渡过去,宁宜真蹙眉去推,却根本推不动男人的胸膛,只能仰头勉强将那口药接了。然而萧珣还不放过他,喂完又含了一口再次吻下来,与此同时轻松攥住宁宜真的双腕,将之反剪到后腰。
这是一个只能被动承受的姿势,男人就这样极其从容、极有余裕地揽着怀里美人,低头细细哺渡药汁,喂完一口便会吮吸着柔嫩舌尖吻他一会,吻出无数细微又暧昧的水声。过程中他始终睁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艰难仰着头承受自己,到最后连睫毛都在颤抖,药汁从唇角流下,被他一一亲吻干净。
等到那小半碗药喂完,漫长的吻终于结束,怀里的人已经眼睛湿润,软倒在他胸口垂着眼细细喘息。萧珣笑得很满足,低头又啄吻了好几下,贴着宁宜真的嘴唇呢喃:“先生好像不意外呢……是不是想过珣儿回来会变成什么模样?也做好了迎接珣儿的准备?”
宁宜真闻言才蹙起眉来,偏头想躲,却又被他轻轻握住下颌,终于开口想说话:“……你给我”
萧珣却又低头亲住他,声音带笑:“这次不会给先生训珣儿的机会了……”
男人变得更加稳固从容,还带了些奇怪的偏执,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更会无视所有拒绝。
第二次的吻简直缠绵到可怕,与萧玄得的风流技巧不同,眼前的年轻男人对他实在是极度了解,只要碰到他的身子就知道要怎么做,一边吻一边慢慢揉他后腰,另一手握着他肩头,舌头深深进去舔弄翻搅。宁宜真双手被松开,却完全没有了反抗的力气,陌生的快感涌上来,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淫靡的水声铺天盖地,两道急促的呼吸交织,等到终于结束,萧珣轻轻与他湿红的嘴唇分开,清晰看到一条细细银丝牵出便断,而怀里的美人已经被吻到失神,胸口起伏着喘息却说不出话:“……”
“这样便不会想别人了。”
萧珣显然十分满意,抱着他倒在床上,顺着脖颈往下亲了亲,果然美人已经不会反抗,只能闭紧湿润的双眼急促呼吸,仰着头露出雪白的颈子任他施为。萧珣像吃东西一样细细舔弄片刻,忍不住低声叹息:“先生果然敏感……一想到这副样子萧玄得也看见过,我就想挖了他的眼睛。”
“……”宁宜真这下终于稍微清醒过来,“你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先生授人以渔,我自然不能只有龙影卫替我办事,更何况如今萧玄得只是个庶人。”
美人长发如瀑铺了满床,萧珣欺身上来,轻轻咬着他耳朵:“我知道他亲过你这里。先生,你可知道珣儿在阡南知道这些时心里在想什么?珣儿想把他们手和舌头,所有碰过你的地方,全都剁下来……”
这话太过疯魔偏激,宁宜真再也听不下去,抬手想推他,却被他拉住手腕:“先生要打吗?珣儿可什么都还没做。”
“萧珣。”看他这样胡搅蛮缠,宁宜真也被激出一点火气,仰头冷冷看着他,“不要做让你我关系无法挽回的事。”
“先生舍不得我动他们?可是珣儿与您之间早就无法挽回了……”
萧珣死死将他压在床上,握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脸:“珣儿十二岁便看见他们偷偷亲吻你,十四岁第一次做梦出精便开始想着你,十五岁偷吻了你,十八岁已将你浑身上下都隔着衣服玩透了……是先生教我的,想要的无论如何都要抢过来,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再也不会有人能有机会打扰……”
他说着呼吸已经粗重起来,顺着他的手往下亲,细密的吻落在脸颊和脖颈,而后越亲越往下,将他衣衫也迫不及待扯松。宁宜真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无法反抗,仰着头忍受,勉强咬牙道:“别疯了……萧珣,你明日还要登极!”
这一声略微扬高了声调,有三分气急,萧珣闻声竟然真的停下了动作,埋在他锁骨上喃喃道:“……是呢。”
他慢慢撑起身体,看着身下的宁宜真,露出与从前一般无二的乖巧笑容:“明日先生还要亲手为珣儿戴上十二旒的冕冠。”
“先生还记得么?珣儿正是这一年加冠。生辰那日,珣儿在战场上杀了三天三夜,腰上中了一刀,躺了半月差点救不回来……”萧珣低头看着他,喃喃回忆道,“那时谁都叫不回珣儿,只有珣儿想着,先生还未曾为我加冠,未曾给我挽发,未曾赐我表字……未曾唤我一声萧不琢……”
方才激烈的气氛在此时消弭,宁宜真忽然觉得喉咙里一阵细微的酸楚,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吃力坐起身,将手伸到男人腰间摸索,果然隔着衣服也能触碰到一道极为凸出的伤疤。
那触感在指腹上极为鲜明,凹凸不平几乎伤了指尖,宁宜真一时什么都忘了,蹙眉去摸那条伤疤,这才想到什么,道:“你将衣服脱了。”
他此时显然没有再去想其它事的心情,趁虚而入是这样轻易,萧珣垂着眼遮去笑意,乖乖把上衣解开,将上身完全袒露出来。
他不脱衣服时不显,此时便能看到肌肉流畅饱满、肩膀宽阔、胸膛坚实,比起从前的年轻修长是另一种赏心悦目。那些分布在身上的大小伤疤极为惨烈,却在同时让他整个人散发出更有攻击性的魅力。
然而宁宜真目光却只落在那些伤痕上,看完了又示意萧珣转过去些,探手去摸他腰侧的皮肤。
怎会有这么多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