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开始模糊,流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仰起头,视线定格在被烈火染红的天穹,目光深冷。
……
「检测到员工宁宜真完成培训,现对‘清洗’效果进行检查。」
「请从下列面孔中选出你觉得熟悉的对象。」
少年合上手里的副本说明,安静地抬起头来。
半空中出现一幅幅画面,是活动在不同副本中的无数人的脸。有人跪在地上颤抖嚎啕,也有人志得意满地举高了手中的宝剑,还有人站在漫天的火焰里,狂风掠过他满是鲜血的头发,露出一张英俊却冰冷至极的面孔。
那是张极富吸引力的陌生的脸,注视他的时候心脏似乎会被微妙地轻轻扯紧,生出一种近乎于哀伤的痛意。宁宜真仰头看了几秒,漠然地移开了目光。
「全都不认识。」
……
“你有没有一条锁链?”
这些天流烬重复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所有副本boss闻言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迷惑茫然,此时的这一个也不例外。华丽的舞台下观众惊逃四散,舞台上,流烬一身笔挺礼服,锃亮的皮鞋鞋尖紧紧碾住boss的胸口,迎上他充满刻毒恨意的瞪视,拿过一边的手杖,对准那张扭曲的脸重重一捣。
皮肉被坚硬的物体捣烂,一瞬间响起沉闷的噗嗤声,boss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凄厉的嚎叫。流烬耐心注视着他,换了一个问法:“你有名字吗?自己的名字。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
宝石手杖的末端已经陷入一团赤红的肉泥,鲜血和更多不能细想的红黄浆液溅上了男阑狌人的鞋面,地上的人发出不成调的扭曲嘶嚎,仍然没能给出他想要的回答。流烬注视着他,耐心告罄,表情终于彻底阴沉下来,握住手杖抬起,而后再次重重向下一捣。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手杖碾着肉泥重重撞击舞台的台面。男人松开手,身上的气场已经降至冰点,低声仿佛在自言自语:“没有人和他一样。”
「恭喜玩家‘流烬’消灭了‘恶魔歌剧家’,通关副本。」
华美的舞台上灯光明亮,聚焦于台中心躺着的血肉模糊的人体,随着boss的生命流失而一盏盏暗下。男人的身体逐渐没入黑暗,随后是胸口、脖颈和脸。
那双眼睛在暗处亮得瘆人,幽深的瞳孔仿佛不通人性,只要锁定就能让目标陷入极度的绝望。四周的黑暗似乎也在恐惧他的接近,微微颤抖起来想要逃开他。
“只有他有锁链……也只有他有名字。”
「警告,玩家已经达到连续参与副本数量上限,‘塔’尚在处理能量结算。」
「即将强制关闭副本入口。」
「玩家即将传送至个人休息空间。」
耳边提示连响,男人仿佛没听到一般,伸出手掌握住了另一只手腕。隔着衣物传来熟悉的触感,坚硬的表盘和磨损的表带,是他摩挲和注视过无数次的那只手表。
「玩家‘流烬’使用了一次性神级道具‘复活金券’。使用对象为‘恶魔歌剧家’。」
「玩家‘流烬’使用了高级道具‘如影随形的菟丝子’。使用对象为……错误,对象为NPC……检测到实力压制……滋滋……」
「使用对象为‘恶魔歌剧家’。」
无数肉泥从地上缓慢蠕动着爬回人体重组,灯光再度一盏盏打亮,boss发出极度痛苦的嘶嚎,恢复意识后绝望地发起抖来。流烬将宝石手杖握入掌心,顶住他的额头,柔声道:“我需要你再死一次,然后带我去只有你才能去的地方。”
舞台上的灯光骤然熄灭,失去恋人的野兽双眸在黑暗中发亮,声线彬彬有礼,每个字却都透出刻骨的残酷:“我要你们把他还给我。”
……
……
纯白的空间里,宁宜真正在专注地阅读。干净空无一物的锁链束缚着他纤细的脖颈,随着他翻书的动作发出轻响,仿佛只是衣物的一部分天经地义又无比自然。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很漫长又似乎只是几个呼吸,整片空间忽然开始毫无预兆地剧烈摇动。
仿佛某种坚不可摧的屏障被打破,四周的一切都在剧烈轰鸣,锁链哗啦啦巨响。震动让少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滚了好几圈。副本说明从腿上掉落,由于惯性而远远滑了出去,最后越滑越慢,停在了不速之客的脚下。
「滋滋……检测到……进入……」
「警告,警告……」
宁宜真摔得头昏脑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牵起,跌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极浓重的血腥气几乎完全遮住男人身上原本的好闻味道,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更没来得及看到他的脸,然而心头却莫名笃定,与之前“塔”的测试中那张英俊冷酷的面孔对上了号。他仰着脸,被男人紧紧勒在怀里几乎难以呼吸,想要推开对方却发现难以指挥双手,仿佛身体也在期待这样的接触,一时不由感到深深的困惑。
“找到你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崩毁,某种稳定的生态系统被外来生物入侵后再难维持平衡,无法控制地陷入崩坏。流烬死死抱着他,手掌反复抚摸他的后脑和头发,心脏被失而复得的巨大情绪包裹,沙哑的嗓音语不成句:“终于、终于……”
那语调里的感情完全不似作假,宁宜真心中充满疑虑,姑且一动不动任他抱着,然而忽然听到脑后的锁链发出响动,似乎是男人抓住了锁链想要破坏。“塔”的训导还在心头,更何况有许多尚未搞清楚的状况,他条件反射地去推男人的胸膛,蹙起眉头:“放开我。”
流烬察觉到不对,松开他的身体,这才看清了他的神情,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少年的表情分明充满了戒备,因为二人力量的差距而隐隐带上了无奈,几乎像是回到了初遇时的情景。他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想要开口确认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过了好几秒才勉强挤出两个字:“……宝贝?”
「警告……滋滋……本位面即将破碎……」
男人使用的竟然是如此亲密的称呼,宁宜真看着他的脸,试图从他陌生的眉眼间寻找自己记忆的端倪,然而怎么尝试都只是徒劳。脚下的地面已经摇摇欲坠,他按下心头的思绪,开口问出能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把你的名字告诉……唔……”
流烬没有听他把话讲完,而是双手捧住他的脸,不容拒绝地深吻下来。
纯白的位面逐渐崩溃,巨大的轰鸣声接近,宁宜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想说的话全都被急切激烈的亲吻淹没。男人湿热的舌头缠着他用力吮吸,轻而易举压制住他的挣扎,把甜美淫靡的水声全都吞进口中。
这明明是个极度不合时宜的亲吻,身体深处却有熟悉的快感逐渐复苏,宁宜真脸上一阵阵发热,与此同时又被迫有所了悟,明明和这个男人连交谈都未有过,心中却已经生出无奈和头疼,湿着眼睛用力推他:“嗯、别……唔……”
地面已经崩塌至脚下,流烬在少年唇角上最后用力啃咬,终于松开了他,嘴唇分开时牵出细长晶莹的银丝。被那双湿润含怒的眼睛注视,心脏终于落回了实地,疯狂而过激的想法得到安抚,慢慢蜷缩回了心底最深处。他捧着宁宜真的脸,与他紧紧相贴,露出灿烂迷人的笑容,对他发出热烈一如最初的宣告。
“交给我,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作家想說的話:】
谢谢 伞降 的草莓蛋糕!
最近忙到写完就昏倒周末再一边充满感情朗读大家的评论一边好好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