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楠“嗯”了一声,耳朵下意识贴紧手机,直到那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嗓音分毫不漏地悉数灌入他的耳膜:“裴楠,我想和你在课桌下牵手,避开所有人在墙角拥抱,你愿意和我一起违反校纪校规吗?”
不自觉地用手抵住鼻尖,裴楠低下头,在夹杂雪片的寒风中竟一时有些脸热。他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郑书昀校服笔挺站在升旗台前演讲的模样,台下的同学将其奉若高岭之花,却不知这个清冷的少年内心亦有滚烫的欲望。
见裴楠久不说话,电话那头的郑书昀如同心急的少年般,压沉语调催促:“你的答复呢?”
裴楠回过神来,又用先前那种不疾不徐地语气开口,只是多了几分无法隐藏的颤音:“看在你长得帅,又成绩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其实,在刚才走神的那几秒钟里,他做了一个假设倘若当年,郑书昀真的将这场暗恋宣之于口,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思及于此,他吸了吸鼻子,却被郑书昀听见,问他是不是在外面吹冷风。
裴楠环顾四周,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心广场,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嗯,我在中心广场。”裴楠停下脚步,有些向往道,“今天江市下雪了,好多人在松林和雕塑前拍照,等你回来之后,我们也来这边拍照吧,我们认识十几年,还没合过影呢。”
郑书昀道:“我们有过合影。”
裴楠努力思索片刻,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面的郑书昀“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急于拿出证据说服他,只淡淡道:“正常,你的记性一向不怎么好。”
*
到家之后,裴楠泡了个热水浴缓解寒意,爬上床睡了个短暂的午觉。
梦里,郑书昀终于从国外回来了,周身带着屋外的寒意,抱着他说想他。
醒来后,他有点恍惚,四下寻觅郑书昀的身影,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而郑书昀刚在异国他乡跟他通完电话。
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怅然,翻身下床,路过书柜时,看到里面放着的一张穿着学士服的单人照,这是他唯一见过的郑书昀的生活照。
他站在书柜前良久,鬼使神差打开柜门,将照片拿出来,忽然发现在郑书昀背后的树下,有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身影。
随即,他想起郑书昀毕业那天,他曾陪着刘珩到对面的政法大学给刘珩现在的未婚妻告白。
裴楠又仔细辨认了一下,确认这个不小心入镜的人的确就是他。
尽管他惊讶于这样的巧合,也不清楚郑书昀将这张照片摆出来意欲何为,但仍难掩唇边翘起的弧度,心里却偏要不以为然地想:难不成对方说的“合影”,就是它?
倘若按照这个标准,那小学和中学的集体毕业照也算了。
裴楠心说郑书昀犯规,神情愉悦地轻挑眉梢,毫无防备地抬起眼,忽然愣住了。
在他正前方的卧室门边,站着一道手拉行李箱的身影,额前的发梢被风吹得凌乱,黑色大衣肩头满是未化净的雪粒子,正是他日思夜想一个多月的男人。
眼前的场景同刚才的梦境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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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楠拿相框的手一抖,一张夹在相框内部的照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缝隙中飘落。
裴楠条件反射低下头,视线落在地面泛黄的旧照片上。
画面里,年仅五六岁的他举着镜头,站在一树繁花下踮起脚,亲向另一个小男孩的颊边,被偷袭的男孩僵住了身体,一张清冷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错愕。
和门口的男人表情如出一辙。
第56章 “需要哥哥亲自检查。”
一个多月未见,郑书昀瘦了,面部刀刻般的骨相显得更加立体,配上那一身凛冽的风雪,有种森冷的俊美。
裴楠像是在确认什么般,立在原地没动,直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郑书昀已经大步走到他跟前。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如同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回来了,就像现在这样突然出现在家里。”
郑书昀道:“到底是不是梦,你掐我一下就知道了。”
裴楠闻言,抬起手捏了一下郑书昀英俊的脸。
郑书昀“嘶”了一声,说了句“好疼”,语气略带罕见的控诉,让裴楠心脏瞬间揪起,全然忽视了其中夹杂的笑意。
裴楠尚在恍惚之中,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用了多大的手劲,有些无措地凑过去给对方吹气解痛,却如同自投罗网般,毫无防备地被面前的男人借势纳入怀中。
按在他后背的手掌力道极大,像是要弥补什么一般,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由于抱得太急,郑书昀弓身前倾,高大的身躯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身下,从室外带进屋里的冷意透过单薄的衣衫钻进他的四肢百骸,竟有种奇异的滚烫。
后腰抵在一条结实的手臂上,他承受着对方囚笼般的压迫,保持着略微后仰的姿势,轻声问:“今天回国,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郑书昀道:“害怕像前几次那样,又让你失望。”
裴楠微微怔住,而后将脸慢慢贴向郑书昀落满雪痕的肩头,不知不觉间,另一种温热的液体顺着面颊,将雪融后那点冰凉的濡湿覆盖。
仿佛空缺的灵魂忽然被对方填满,短暂的相拥过后,两人不管不顾亲在了一起,吻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
一场久别重逢的亲吻结束后,裴楠胸膛明显起伏地靠在郑书昀怀中,手里拿着那张旧照片,有些想不通道:“我们以前就见过吗?”
“嗯,初遇是在街心花园的长椅。”郑书昀握住裴楠拿照片的手,拇指摩挲着上面的小裴楠,一贯清冷声线被温柔包裹,“你从我身边路过,以为我在哭,非要唱歌给我听,唱的是一首关于春天的歌。”
郑书昀给的提示已经足够详细,但裴楠无论怎样努力地回想,脑海里关于五岁的往事也依旧如同白纸一张。
就好像遗失了一幅珍贵的名画,倾尽全力也找不回来。
裴楠眨眨眼问:“所以你上次说的,那个要和你做朋友的小竹马,就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