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娅性子急,脑袋直晃,粉腮气得鼓鼓,“你不愿意让我跟着是不是?你喜欢谁跟着?上学那些女生看见你就眉开眼笑还不够吗?”
他骨节分明的手摁在她头顶上,宠溺叹气,“察娅,我们已经订婚了。”
可这对于自小疯狂迷恋他长大的察娅来说没有任何安全感。
从前在仰光、在曼德勒、在金三角特区,没人敢惦记她的曜哥哥。
她凭一腔热血追他来云南念书,可中国的高中规定不能早恋,他们订婚的消息必须捂得严严实实,导致她每天都在忍受他身边转圈的“莺莺燕燕”,活脱脱一点就着的气管子。
“烦死了!我不喜欢那个副学生会主席成天对你抛媚眼!”
“她学习好,比我长得高,就可以围着别人的未婚夫团团转吗?”
“她没有我漂亮,没有我腰细胸大,你肯定看不上她。”察娅爽朗,心直口快,终日的憋闷终于找到宣泄口。
霍曜被小未婚妻的话整个噎住,不明白她究竟吃的哪门子飞醋,双臂端起听她吃醋的过程,居高临下看她气得涨红的脸,俊颜温柔笑意不褪。
细数一通的察娅见霍曜不出声,又怕他生气,纤手轻轻拽他袖子,低头小声嗫嚅着:“你不要当学生会主席了好不好?又去搞什么物理竞赛,又得组织活动,学校又不给钱...”
话音未落,下一刻,一记清凉柔润的吻落于少女细额,她脸颊瞬间滚烫,随即被环入温暖的拥抱,他的心跳和衣服上的清冽柠香具有抚平她火气的功效。
“掉钱眼里了?嗯?”少年谦谦,双臂轻拥未婚妻,温声反问。
“钱很不容易挣啊,我阿爸总说他的兜比脸都干净,每天穷得叮当响,连根烟都买不起。”察娅张开双臂大大方方环住他精瘦有力的腰,仰头笑靥明媚,“以后你当医生,我当护士,我们开一家医院,多赚一点钱来孝敬他,好不好?”
是啊,察颂叔叔向来过得很辛苦,即便是缅甸曼德勒军区部长级的人物,也逃不过藏私房钱被老婆发现后被迫穷一辈子的折磨。
霍曜希望怀里脾气火爆的小财迷别继承穆阿姨这点就行。
“坐沙发等我,好么?”他下颌抵着她头顶,手心轻抚小未婚妻长发。
一个吻、一个拥抱就可以让少女缴械投降,察娅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目光却紧紧追随霍曜走向泳池的背影。
夜里渐凉,繁星落幕,月轮悬挂寂夜,泳池血水汹涌,放眼望去暗红无垠,可比地狱之下的深渊万丈。
直至走近跟前,霍曜才看清不仅池子红水涨满,里面还有被活生生剖开肚子的八条鳄鱼。
八条暹罗鳄被剖腹死个精光,尸体和鲜红肚肠横七竖八地泡在一池子血水里,整个泳池蒸腾着一股接近污浊腐败的鱼腥味儿。
这一幕残忍又华丽,仿若欧洲中世纪暗黑风的穹顶壁画,更是暻少爷杀红眼的艺术品。
沙滩椅上,满手血腥的霍暻独赏池中血月倒影,矮桌摆着一瓶新开封的Remy ? Martin和两只玻璃杯,似是早在等待弟弟的到来。
“喝点儿?”哥哥慷慨给弟弟的杯子里倒满褐色酒精,边道:“阿曜,很久不见了。”
玻璃杯子残留半个血手印,霍曜默然敛目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不曾想,半年后兄弟再见,却是这般令人血腥作呕的场景。
他不知道暻哥在孔普雷监狱经历了什么,也不过问,只能尽兄弟本分的提醒,“暻哥,这是中国,就算杀一个缅甸偷渡来的花蛇,也很难收场。”
“休克罢了,撞两下流点血死不了人。”贵公子游戏人间似的应着,还举杯顽劣地和弟弟未端起的酒杯碰了个清脆的响,余光扫到客厅等待的察娅,又笑道:“察娅还是老样子,很缠你。”
“也好,我可以就近照顾她。”霍曜拿起哥哥倒的酒,抿了一口,辛口醇香入喉。
“怎么还住高中宿舍?”霍暻凝望池中漂浮的鳄鱼尸体,慷慨赠与,“阿曜,你和察娅不该过这种生活。这栋别墅离你学校不算远。安保虽说和家里防弹玻璃不能比,起码你和察娅还可以凑合着住。”
霍曜喉头发涩,搁下酒杯,顿了顿,又道:“暻哥,我们只想过正常的生活。”
“呵,正常的生活。”霍暻挑起放肆不羁的笑,取笑弟弟的痴心妄想,“曜少爷,别死读书读傻了,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
是,弟弟无言反驳,他是学校公认的优等生,可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这点聪明不及哥哥十分之一。
迎着月光,清贵桀骜的公子哥儿起身走向池边,对身后的弟弟坦明,“阿曜,今天缅甸的花蛇能来杀我,明天柬埔寨的花蛇也能来夺你的命。”
“暻哥,阿爸没有错。”霍曜清楚缅甸花蛇刺杀的原因。
片刻后,霍暻将酒倒进血池里祭奠死去的鳄鱼,一语成谶。
“两个小时前传来消息,仰光军事暴乱。”
“阿曜,父亲曾经为母亲和我们铸造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天空之城。”
“可现在,这座天空之城要塌了。”
0006 你不是想当仰光的公子,你是想当仰光的太子
【据悉,此次缅甸仰光的军事暴乱源于军队与政府间长久累积的矛盾冲突被激发,具体原因我们还不得而知】
【此次军事暴乱已造成仰光首府道路信号中断,工厂房屋被枪弹损毁已造成多处火灾频发,戒备等级提升至最高级别,平民已被转移到安全地带】
【在此提醒中国公民如遇危险请尽快联系中国驻缅甸大使馆,中央电视台驻缅甸仰光播报】
晨间,手磨咖啡的淳苦香气和新闻播报声融于空中。
沙发上看新闻的娇媚少女忧心忡忡,焦心不已,紧攥手机的纤细指尖泛红,方才一个个电话打过去,二十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尝尝。”两杯现磨咖啡放在她面前茶几,一边的公子哥儿连倒进沙发的坐姿都潇洒无比,手臂搭着椅背,完全不在意新闻里说了什么。
哥哥算得上称职,起码还会亲自下厨给妹妹煮一杯咖啡当早餐。
霍曦凝望眼前的咖啡,香气却熏得她眼圈发红,微微哽咽质问:“爸爸妈妈和梭沙大哥的电话都打不通。你还有心情在这儿摆少爷架子是么?”
“伊洛瓦底江境内一共六个军区,阿爸早该赌一把了,一旦赌赢了就是万人之上。”霍暻精准洞悉当前形势,端起咖啡轻抿一口,咋舌摇头,“可阿爸不在乎更高的权力,也懒得应付政府大楼那些愚蠢的老头儿们。”
“爸爸知道他已经得到的够多了。”
“不是阿爸得到的够多了。是阿爸清楚自己全身都是弱点。”霍暻嗤笑妹妹的单纯,“阿妈,你,我,霍曜霍阳,我们五个都是掐住阿爸脖子的痛处。妹妹,我们该当阿爸争权的臂膀,而不是痛处。”
霍曦美目惊睁,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张和自己几分相似的脸,不愧为双生子心连心,她终于听懂哥哥话里的话,第一次为他膨胀强大的野心感到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