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又传出那个语气平静的声音,但陆仁已经失去理智。
“听着,我不干了,你必须带上我一起回去,那个上山的新人竟然认识幽冥阁少主,他们一定是起疑了,他们在看我笑话!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去执法堂告发你们,要死大家一起死!”陆仁气急败坏地低吼,“我虽放你们偷入雁桥,但只要及时回头止损,也不一定是死罪。”
霁涯托着下巴沉思,原著中幽冥阁是反派,前期着墨不多,等戏份稍微重起来时,文已经烂尾了,如今他身在幽冥阁,那原著中没表现出来的暗潮他很可能正在经历,他的选择也必然会影响今后的“剧情”。
监听法宝对面,与陆仁谈话的男人沉默了半晌,态度一转松下口来,无奈道:“唉,好吧,我不喜强人所难,既然你已无意再为家族涉险,那就随我等回修真境吧,届时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的文职,也算弥补你这些年冒着性命之危为家族所做贡献。”
陆仁听到这句保证,心绪稍安,跌坐在椅子上问道:“什么时候?”
“三天后。”对面道。
霁涯无意识地敲着躺椅扶手,家族……他灵光一动,莫非是严氏?
原著蔺沧鸣跟着严玉诚去南疆采药,一队人像进自家花园似的,也没提用了什么特殊手段,若是严氏有内应倒也合理。
承诺的人声音隔着玉简做了伪装,霁涯只能猜测此人是严玉诚,原著中老家主闭关,他打理严氏上下,威严而又不失公允宽容,屡次帮蔺沧鸣收拾装逼过后的烂摊子,和满心仇恨认准了霁霞君和升级的蔺沧鸣是两个极端,堪称满分小弟。
霁涯在躺椅上翻来覆去,如果真是严氏,那严氏就等于蔺沧鸣的势力,打压严氏就等于打压蔺沧鸣,何乐而不为啊?
他振奋地摘下耳夹制定计划,又装模作样去关爱了一番见到他恨不得当场下跪的陆仁,黄昏时分哼着歌回了院子。
蔺沧鸣还没有回来,霁涯拿玉简联络向逍,玉简浮在身前,一面云中水镜般的画面在浮现在半空,逐渐显现出清晰的人影。
向逍打开传音云图,伸手介绍旁边站着的鹤发童颜的老翁:“这位袁老先生,是黑市著名的药师。”
“晚辈见过仙翁。”霁涯十分有礼貌地抱拳道,他一向尊重大夫。
袁老笑了笑,谦虚道:“仙翁不敢,小友的药老夫已有初步推论,要想获知详细成分和炼制方法,恐怕需要半年以上。”
霁涯惊了一下:“这么久吗?”
“此灵药内含数种珍惜仙草,连老夫也难以认全。”袁老摇摇头,遗憾道,“如果小友还有富余,让老夫抓几个人回来试药,那只需两个月时间……啧啧啧,好久没遇到如此有挑战性的药了,老夫手痒啊。”
霁涯:“……我也只有一粒而已。”
袁老顿感失落,撇了撇嘴爱答不理道:“你这药含有不少安神抑制的成分,但有一样蛊引证明它不是对人使用,人服下它不会入睡,但却能让体内的某些东西沉眠。”
霁涯下意识的按了下太阳穴,不动声色的对向逍道谢,告诉他晚些再去取回那点药粉交付报酬,关了传音云图,神色凝重地舔了舔下唇。
如果这是让体内某些东西入眠的药,而且确为霁霞君服用,那他的头疼岂不是证明……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脑子里醒过来。
第12章 师妹03
霁涯被自己的猜想搞得有点恶寒,他倒出药瓶里的丹药,犹豫片刻,定下神来仰头吞了下去。
他不知道这药能管多长时间,假设霁霞君在他穿来前就服过一枚,说明丹药最低能撑一个月,他一向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的天运,丹药还剩一枚,说不定他的性命只剩最后俩月了。
霁涯自嘲地抽了口凉气,丹药下肚确实令人神思清明,他盘膝坐下闭目调息,可惜霁霞君的记忆太过破碎无关痛痒,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也不知自己脑中到底有什么,解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灵力运转数周之后,脑中不适已全然消失,霁涯睁眼一看,才发现夜色已深,他起身散出灵识稍作感应,蔺沧鸣还没回来。
霁涯放心大胆地出门,边回想着原著中的提到的几名神医,玉霄派本身那个长老是不行了,剩下的枫林派掌门也精通医术,在原著中跑了个龙套救治重伤的蔺沧鸣,最后只剩南疆幻海花榭宫与幽冥阁站在同一阵线。
虽然也可发散思维不止把目标定在原著范围,但享誉修真境的医仙门诊金昂贵……他没有钱。
“钱也不是问题,不急,莫方。”霁涯用超强的心理素质安慰自己,深夜敲响了陆仁家门,“借”了点小钱急用。
他下山去找了趟向逍,今天街上出奇的安静,灯笼下人影拉的老长,霁涯回去时往东方望了一眼,有道光点越过错落的屋檐,在视野中划出白线越升越高,最后啪的一声炸开金紫相间的绚烂光团,这声烟花像拉开了夜色的幕布,接二连三的焰火在空中交相辉映,把漆黑燃出温暖而绮丽的色彩。
霁涯愣了一下,心说现在也不是元宵啊,刚挪了下步想去看看,街角匆匆跑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差点撞到他身上。
“哎,小心点,大半夜的怎么不回家啊?”霁涯扶了她一下,蹲下去关心道。
也许是霁涯相貌太有欺骗性,小姑娘抿了抿嘴,扭头指着来时的方向脆生生道:“对不起,我刚从城东音修的演奏会场回来,想回家,可是雁桥有个很可怕的人,我就想绕路。”
霁涯暗说南疆人真野啊,父母都不来接的,他温声问道:“什么可怕的人,收过路费吗?”
小姑娘噗的笑了出来,比划道:“他带着面具穿着斗篷,把一颗头挂在栏杆上,身边都是血,不过应该不收钱,不然就要惹上执法堂了。”
霁涯:“……”我竟一时不知哪个是重点。
霁涯想了想,复杂道:“我可能认识他,需要我送你过桥吗?”
“嗯,谢谢阿叔。”小姑娘也不想绕远,点头答应。
霁涯又被阿叔暴击了一次,默默领小姑娘回去。
他走过街角就看见了小姑娘描述的景象,雁桥围栏挂着颗血糊糊的头,蔺沧鸣坐在一侧的台阶上,一动不动地被阴影笼罩,盯着烟花灿烂的夜空犹如鬼魅悄无声息。
霁涯走到桥边,莫名想起曾经的自己,他不敢在烟花表演时去广场,生怕自己挂在踩踏事件里,只能蹲在没人的楼顶吹风,现在回忆一下还有点忧郁。
他咳嗽一声,开口问道:“我给你留个门?”
他问完又过了一会儿,蔺沧鸣才缓缓抬起头,扫过躲在霁涯身后虽然恐惧却仍隐隐露出好奇的小姑娘,抬手往身后指了下。
小姑娘跑出来,朝蔺沧鸣躬了下∫身,迈上台阶时因紧张而绊了一脚,蔺沧鸣下意识的伸手去扶,攥紧了指尖不让自己手上的血蹭到她。
霁涯意外地挑了挑眉,在小姑娘走后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小孩子,这丫头有前途。”
蔺沧鸣站起来,身形晃了晃,声音很低,在烟花声中并不明显:“回去吧。”
“不继续看了吗?我其实才刚下山,正要过去。”霁涯随口编道。
“你也挂在那,就可以一直看了。”蔺沧鸣瞥了眼围栏上的头威胁。
霁涯比了个噤声,自然地去扶蔺沧鸣,蔺沧鸣甩开他,自己裹紧了斗篷缓步走在前面。
“什么毛病……”霁涯迷惑地嘟囔了一句,默默跟在蔺沧鸣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