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眠点头:“是,今夜便走,绵州事务也会一并送去过岭州,烟火大会如期举行,你不必担心……”
秦见君恨恨咬牙:我担心什么烟火大会?我是担心你吃不下东西饿死!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心想待会儿要去探探裴小之的口风,看看裴眠是不是真的能吃别人做的食物了……
“那……你保重……”秦见君低声道。
她心里清楚,过岭州与绵州近,照着裴眠这个身体状况,即便要一起办公,也该是赵浅聿来寻他,能让他去过岭州小住的原因,不过是“少数服从多数”罢了……毕竟过岭州可是有赵浅聿与赵浅浅两人……
裴眠点点头,两人都沉默下来,裴小之还未回,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听得人心烦。
“你……出摊如何?”裴眠问。
“挺好的。”秦见君言简意赅,不想多说,心里想着裴眠都要住到过岭州去了,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搞不好下次就直接以知州夫人的名义将赵浅浅带回府了……
裴眠看秦见君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也有些焦急自己只是两日不在,怎么觉得秦见君又对自己疏远了许多?若是此番去过岭州处理公务时间太久,再回来怕不是秦见君要当自己是陌生人了……
两人各怀心思,都没再说话。
“郎君,行李收拾好了。”门外传来裴小之的声音。
裴眠稍稍坐直了身子道:“那我走了。”
秦见君起身,将他推到门口,闷闷道:“保重。”
门外袁原不知从何处出现,撑着伞接过轮椅。
“去书房。”裴眠还有些需要带走的信未整理,于是袁原撑伞推着他往雨中去。
裴小之扛着一大包行李正欲跟上,忽然被秦见君扯住,他转头便看见秦见君朝自己使眼色。
“郎……郎君!雨太了……我拿着行李不太方便,你和袁原去书房拿完信再来这边找我吧……”裴小之站在屋檐下,袖子后面被秦见君紧紧扯着,动弹不得。
裴眠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怎么了秦小娘?”裴小之没进屋子,只将行李放在脚边,问秦见君。
“裴眠最近吃得下东西吗?”
裴小之挠了挠耳朵,眼神闪躲,秦见君便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道:“如实说,你知道我是为他好。”
裴小之对上秦见君的目光,叹了口气道:“吃得不怎么好,吃吃吐吐的,像从前没遇到你时一样……”
秦见君蹙眉,裴眠果然骗自己!
“这样怎么能行?”她喃喃道。
裴小之无奈摊手:“郎君从前就是这样,办起公来就不舍昼夜、茶饭不思……”眼看着秦见君的脸色越来越差,他找补道,“可也还好,这次不会在过岭州待太久,兴许过几日郎君就回来了,到时候还要拜托秦小娘好好给我们郎君养养身子……”他谄笑着讨好秦见君。
秦见君的眉头紧紧蹙着,半晌还是没说话欢州水患的事自己帮不上忙,也不能阻止裴眠帮忙,只能祈祷此事快快找到解决方法,裴眠能早日回府……
雨夜微寒,裴眠一行人匆匆回府收拾了行李又连夜赶去了过岭州。
翌日下午又下了一场雨,好在秦见君出门时雨停了。
下过雨的傍晚潮湿且凉爽,街上人又多了起来,秦见君依旧忙得满头大汗,但心里还是高兴的,从客人们的反馈来看,自己的烧烤摊和袁原的凉皮摊名气已经打出去了,回头客也多,这两个月一定能赚笔大的!
待今日的食材都卖完了,秦见君捶了捶腰,长长地舒了口气,伸手掂了一下钱袋子,鼓鼓囊囊的,模样喜人。
正收拾推车,她忽然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于是抬头望过去是先前那个光着膀子的孩子。
她低头看了看,摊子上一点食材都没有了,于是又转头去看袁分,他的凉皮也卖得干干净净,这会儿也正抬头看着那孩子。
“谭大哥,我买个灯笼。”秦见君转向另一边,同谭连丰说话。
谭连丰知晓她的意思,便道:“随意拿,不要钱。”
秦见君挑了一个画着竹子的灯笼,执意付了钱,这才转身向巷尾小路的角落走去。
竹子灯笼的光柔柔的,映在小孩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秦见君将竹子灯笼放在那孩子身边,轻声道,“灯笼送给你,回家去吧。”
那孩子用怯生生的目光看着秦见君,又垂眼去看竹子灯笼,不伸手也不说话。
秦见君看他瘦巴巴的,便又问:“是不是饿了?”
这下那孩子有了反应,他轻轻摇头,然后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秦见君顺着他的动作往下,只见他黝黑干瘦的小手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黏糊糊、黑黢黢的东西来,直接往嘴里塞。
秦见君忙伸手拦住他,结果凑近了才发现,那黏糊糊、黑黢黢的东西……似乎她先前给他的烤圆白菜……
“你……”秦见君心中划过许多猜想,但都没问出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问,“你家在哪儿?”
孩子不说话。
她便又问:“你有家吗?”
孩子还是不说话。
秦见君抿了抿唇,还是觉得要问得清楚一些,于是道:“你……有爹娘吗?”
这下孩子有反应了,他的眼睛有一瞬的失神,而后又变得亮晶晶的,点点头。
秦见君松了口气,有爹娘就好,好歹夜里有个去处,不过看这孩子干瘦的身子、蓬乱的头发和破烂的裤子,家境应该不好……
“你以后要是饿了,就来这里找我……”秦见君想了想,怕自己有急事不能出摊,于是又转头指着袁分道,“找他也行。”
那孩子瞥了袁分一眼,点点头,还是抱着腿坐在角落里蜷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