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君张了张嘴,发现上下嘴唇干到黏在一起了,她强行张开嘴,嘴皮撕破,一股铁锈味窜进鼻腔。

妇人见了,忙转身从矮桌上拿了个粗瓷碗,又掀开了屋子角落的小水桶,舀了些水装进碗里递给秦见君。

一碗冷水将秦见君干涸的口腔和食道都给滋润了,她放下碗哑声问:“现在是哪朝哪代?”

妇人听了,愣了愣,一旁的男童先开了口:“娘,姐姐脑子摔坏了?”

娘?姐姐?

秦见君转头去看那男童,五六岁的模样,看着确实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那男童被秦见君盯得有些不舒服,往妇人身后挪了挪,喃喃道:“娘……”

妇人有些犹疑,但还是回答了她:“大荆开洋七年。”

秦见君微微蹙眉,从未听说过的朝代?这就难办了,要是历史书上的朝代,好歹能知道一点民俗民情、预测一下未来大方向,这下真是摸着石头过河了……

她躺回去重新闭上眼,身侧妇人和男童还在说话,寒风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钻进来,缠在她手脚上,冻得她连心都僵了。

明明差一点就攒够钱开店了,怎么就突然穿越了呢?

叹息无用,她逐渐放松了手脚,老话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

来都来了,大不了从头开始!

想到这里,她睁开眼坐起身,面对着那妇人,想喊她,又有些喊不出口,嗫嚅了一会儿才小声道:“娘……”

这种称呼父母用的词语她实在太陌生了,无论是“娘”还是“妈妈”,都太陌生了。

或许是老天觉得她无父无母太可怜了,让她来享受家庭温情?

这事秦见君想了两天还没有结论,因为她发现虽然“母亲”杨甜温温柔柔,但“父亲”秦留志好像并不喜欢自己,“家庭温情”这事儿好像并没有降临在她身上……

正想着,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双筷子在她的碗沿敲了敲,随即耳边响起秦留志的声音:“脑子还有伤,别吃太油腻,给建业吧。”

建业就是醒来时看见的男童她的弟弟,大名“秦建业”。

秦见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恭敬地收回了要去夹肉的筷子。

这两天她大概把自己所处的状况搞清楚了,现在是大荆开洋七年二月,她二十岁,在村子里算是大龄“剩女”,新年刚刚过去,家里人给她寻了一门亲事,但原主不知为何在出嫁当天反悔,一头撞在家门口的木桩上,昏死了过去。

新娘都以死明志了,男方家也觉得没面子,于是迅速退了婚。

眼下秦留志看她不顺眼,也是因为她不仅没嫁出去拿到彩礼,反而还被退婚,坏了自己的名声,往后想要再嫁的话,彩礼估计要打折扣了。

秦见君不知该作何反应,好不容易有了父母,父亲却是个重男轻女的老迂腐……

她吃完饭并没有像前两天一样去洗碗,而是又在桌上坐了会儿,等秦留志也放了碗筷才开口。

“我想去县里看看。”秦见君如今所处的是一个叫井沟村的地方,属于湖梁县。

村子里她早就逛过了,总共几十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种田种菜、养鸡养鸭,大家都能满足日常基本生活需求,所以相互之间并没有商品交易,想赚钱的话还是要去县里看看。

“去县里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秦留志听说她想去县里,气不打一处来,这几日因为她脑子受伤行动不便,家里的鸡鸭都是杨甜抽空草草投喂的,近日蛋都下得少了。

打蛇打七寸,秦见君知道秦留志想要什么,便道:“我先前脑子不清楚,坏了爹娘给我寻的好亲事,这几天心里难受得都睡不好觉……就想去县里看看有没有赚钱的营生,贴补贴补家用……”

没想到秦留志听了,态度更差了,他哼笑一声:“赚钱?你还能赚钱?你就给我好好在家养鸡养鸭!嫁人之前哪儿都别想去!”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娘仨在桌上大眼瞪小眼。

秦见君挨骂了也不尴尬,她冲杨甜笑了笑道:“娘,碗筷我来洗。”

天寒地冻,寻常人家根本不会费柴火去烧热水洗碗,秦见君蹲在厨房里,手指僵硬通红。

她回想了一下秦留志的话,他只是质疑了自己没有能力赚钱,但并没有说女子不能抛头露面赚钱吧?那就还好!

秦见君想起以前看的文里,女子连出去做生意都被指责不守妇道,如果大荆朝也是那种环境,那对她来说就太艰难了……

手在冷水里泡得都没知觉了,她用力攥了攥,试图活络一下血液,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谁?”她站起身看了看厨房门,那里空无一人。

第2章

“后面!”

秦见君转头去看,厨房窗户外面正扒着个姑娘。

“你脑袋还好吗?”那姑娘蹙着眉,似是有些担心的样子。

“还好……”秦见君走过去,厨房窗外是水沟,那姑娘踩在水沟窄窄的边上,两腿打颤,几乎要站不住,她忙拽着那姑娘的手把姑娘拉了进来。

这姑娘似是与自己熟识,看着没什么心眼的样子,秦见君几个来回就将情况问清了。

姑娘名叫“冯莲”,是自己的同村发小,前些日子自己撞了脑袋的事全村都知道了,她爹娘拘着她不许她来找自己,生怕也坏了名声,这次还是她偷跑出来找自己的。

冯莲年纪小,今年十七,听她的意思,她爹娘是想替她寻摸个好人家。

“秦叔这些年压着不让你嫁,就是想挑个最好的,若是真能挑上,我爹也想给我好好挑。”

秦见君挑了挑眉没说话,这哪里是挑女婿,这是在挑买家,谁出价高就嫁谁罢了,这傻姑娘还真以为自家爹是在为自己着想呢。

“阿莲,你知道要怎么去县里吗?”

冯莲蹲在灶膛旁撑着脑袋问:“你想去县里吗?不是过年才去过的?”

“过年会去县里?”

“要去买年货,每年都去的呀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