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默算了一下,道:“年前该是能回的。”

也就是要去两三个月……

秦见君忍不住想到裴眠,裴眠过年也应该不会回来吧。

送走沈婉,秦见君便坐在窗边看向街道。

前几日下了雨,天气转凉。

街边堆了几簇落叶,行人走过时,枯黄的叶子便随风卷起,再落回地上,本就干燥发脆,摔下后便有了裂缝,与叶脉相交错,无人发觉。

“一碗胡荽牛肉,一壶春明酒。”粗厚的男声响起。

秦见君转头看过去,是个高高壮壮的男子,侧脸有一道不甚清晰的疤。他似是很热,袖子挽起卡在手肘处,露出的手臂上也都是纵横的疤。

秦见君看向袁分,他只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便低下头继续看账本,似乎毫不在意。

于是秦见君也放心地进了后厨。

沈勤忠是第一次来这家新开的脚店,昨日手下人咋咋呼呼同他讲了一夜,这家店的老板水灵漂亮,胡荽牛肉更是一绝,价格公道、交易和气,让沈勤忠定要来看看。

方才老板转进柜台后的小门中,沈勤忠只来得及看一眼她的侧脸确实水灵。

袁芽给沈勤忠点好了菜,便也进了后厨。

“姐姐,那人看着好吓人……”

秦见君将卤牛肉切成厚薄均匀的片状,加上料汁,再将切碎的胡荽扔进去搅拌,无所谓道:“不慌,不是有你哥在吗?”

“我哥……”袁芽还是很担心,“我哥只有一只手啊……”

秦见君抬头看向她,揶揄道:“知道担心你哥了?”

袁芽闭上嘴,脸颊有些鼓鼓的。

“放心吧,你哥一只手也能把那个怪人打得满地找牙。”秦见君可是见过袁分是如何殴打“明哥哥”的。

袁芽忍不住转身扒在小门上,朝柜台望过去。

袁分脊背挺直,站在柜台后看着账本,不远处的怪男人也老老实实坐在桌边等菜。

她蹭到袁分身后,扯了扯他空荡的那只袖子,问:“你能打得过他吗?”说着,用下巴示意坐在窗边的怪男人。

袁分有些莫名,诚实道:“没打过。”

袁芽一听,觉得袁分这是在逞强,定是打不过才这么说的!她忧心地又拽了拽袁分的袖子道:“你……你别跟他打……”

袁分放下笔,侧身看向袁芽,问:“我为何要与他打斗?还是说,你同他有仇?”

“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袁芽忙捂住嘴,偷偷去瞥那怪男人,见他并未在意这边,才稍稍放心道,“他看着很不好惹,我怕你吃亏……”

袁分怔了怔,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干他们这行的,平日里只需接受命令与执行命令,从来只有吴幽向他投来过担忧的目光,如今又加上一个袁芽。

后厨传来秦见君的声音,袁芽只好扯着袁分的袖子道:“总之你别看他,不招惹他就好了。”

说完她便转身去后厨拿菜。

袁分看着她依然瘦弱的背影,感到一股久违的温暖爬上心头。

失去吴幽后,他像是回到了从前冰冷又难捱的生活中,可此刻袁芽的叮嘱却像一把利刃,将他密不透风的麻木划开了一道口子。

第63章

沈勤忠看着面前纹理漂亮的卤牛肉,上面缀着翠绿的胡荽,凑近便能闻到香气。

他夹了两片牛肉进嘴,入口是芝麻油香气混着卤香,牛肉炖得软烂,晾凉切片后口感变紧实了些,咀嚼时隐隐有汁水爆出。

再嚼一口,饱满的胡荽茎被咬断,属于胡荽的独特香气钻入鼻腔,卷走了卤牛肉与芝麻油的腻气,引得人忍不住想再尝一口。

沈勤忠心中忍不住赞道:难怪都让我来尝尝,口味确实不错……

秦见君在柜台边观察了一会儿,发觉这怪人只认真喝酒吃菜,情绪也稳定得很,不像会惹事的样子,而且方才窗外路过几个老板,都同这怪人点头打招呼。

秦见君略略思索了一下,趁着那人的胡荽牛肉吃完,又送了一碟过去。

“客官慢用。”秦见君放下碗碟,却并未离去。

沈勤忠抬头,发觉这可确实是个貌美的小娘,不过自己还未加菜,她便送了过来,有刻意讨好之嫌,也不知她所求为何……

“客官看着不似寻常人……”秦见君试探道,“不知客官姓名是什么?”

“沈勤忠。”他并未遮掩,毕竟整个平雅街北都是他的地方,倒是不怕这小娘子能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沈勤忠?!

秦见君面上不显,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是谭连丰说的“南刘北沈”里的沈勤忠?

难怪那么多老板路过都跟他打招呼。

沈勤忠喝了口酒,咂吧咂吧嘴,叹道:“下酒菜好得很,只不过这酒不够烈。”

秦见君听了,便也叹了口气道:“珍馐楼只有这种酒……”

她当初倒是想多进几种不同度数的,结果有酿酒权的珍馐楼也并未酿出什么烈酒来,大多是度数很低的酒,她只好挑了其中口味稍好一点的春明酒。

沈勤忠自然知道她在愁什么,见她满脸可惜的样子,便问:“怎么说?你会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