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蓁道?:“府宅那边的事?殿下就不要?费神了,不如让子芸盯着一些?,如今飞鸾也到了吏部,我身边也不缺人手。”
姬恒嗯了一声?, “明日是父后的寿辰,宫里要?排一出戏, 宗室里有许多人去?,我们明日也进?宫一趟。”见荣蓁面色为?难,他笑了笑,“有我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父后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对许多事?很是宽纵,要?不然凭皇姐对明苓的冷淡,又明贤的偏爱,如今朝中早有人嚷着要?立储了。”
荣蓁想到近来一些?风声?,道?:“只怕这一日早晚会来。”
次日荣蓁与?姬恒一起?入宫,如姬恒所说,今日的确来了不少宗室之人,也包括其亲眷,太后大寿,姬琬为?表孝心,特命徐贵卿筹备许久,才有今日这宫宴。
徐贵卿含笑道?:“今日既是太后寿辰,这第一场戏,还是要?由寿星来点。”
宫人捧着漆盘过来,太后接过笔,浅浅勾画,选中了《大赐福》,倒是祝寿常有戏目,姬恒坐在太后身旁,听得很是认真,只是却?苦了荣蓁,她一向不喜欢听戏,殿中人又多些?,熏香气味浓郁,直让人头?脑昏沉。
荣蓁好不容易撑了半个时辰,手边的茶盏都?饮空了,宫人又过来为?她斟茶,荣蓁便借着更衣之名离席,姬恒看了她一眼,荣蓁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外面的凉风一吹,荣蓁脑中这才清明了些?,她沿着长廊走了走,没想到明苓追了上来,荣蓁停住脚步,含笑同她行礼,“公主?怎么也出来了?”
不过半年功夫,明苓便已经长高了许多,站在荣蓁面前,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像个孩子。明苓轻声?道?:“我是见荣大人出来了,才跟了上来。”
她这一路走得快些?,额发都?有些?凌乱,也出了些?汗,她竟这样着急,荣蓁伸手替她将额发抚平,明苓是公主?,这举动本有些?逾矩,可由荣蓁做来却?极其自然,“公主?找臣有何事??”
即便身量高了些?,但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明苓低下了头?,神色有些?羞赧,道?:“母皇要?为?我定亲了,前阵子让庆云女史来宫里说过,昨日太后又说了。”
原来是这桩事?,荣蓁轻声?问她,“那公主?是何想法?”
明苓抬眸时脸颊微红,“选定的那个儿?郎我曾见过一面,与?我一般年纪。荣大人,你知道?吗?其实我欢喜的不只是他这个人,而是母皇为?我定亲这件事?,寻常人家也是这般吧。母皇她其实也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荣蓁却?不知如何开口,明苓对母亲有孺慕之情,可这背后却?并非 如她所想这般温情,姬琬将韩云锦安排在吏部,为?明贤培植势力,而为?明苓挑选的夫郎,其母族却?对明苓无任何助力。明苓这带着光亮的眼眸里透着期待,荣蓁只能笑着点了点头?,“公主?是陛下的女儿?,陛下自然是关心公主?的。”
她们两人谈笑的场面也落在了远处两人的眼中。
明贤手中还拿着韩云锦送来的纸鸢,她指向荣蓁,问身边人,“她便是舅舅的妻主?吗?”
韩云锦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只能如实道?:“是,这是荣大人,宁华帝卿的妻主?。”
明贤咬着唇,“那她为?何同姐姐这般要?好,却?从来没有同我说我一句话。宫里人都?说母皇喜欢荣蓁,可她却?喜欢姐姐。”
韩云锦只把明贤当作孩子一般对待,丝毫未多想,笑着道?:“那又何妨,公主?还有臣啊。”
明贤将手中的纸鸢塞到宫人手中,她仰望着韩云锦,可眼神里却?只有冷淡,说出的话更没有丝毫孩子气,“但姑姑没有荣大人的官位高,也不如她在母皇面前得宠。”
明贤说完便走,韩云锦脸色煞白?,咬紧了牙根,一旁宫人赔着小心,“韩大人莫要往心里去,公主?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到了年纪,凡事?都?要?同大公主?争个高低,大公主?有的东西,她也要?有,更不许大公主有。公主只是在跟旁人置气,并不是针对于您。”
韩云锦脸上又挂起?笑来,“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与?公主?何其亲厚,怎么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不过平素也莫与?公主?说些?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人。你可明白??”
而荣蓁并不知这边刚起了一场风波,宫侍过来,同她二人行礼,才道?:“荣大人,帝卿久不见您回去,让小人来寻您。”
明苓掩唇轻笑,“看来舅舅是放心不下荣大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都?要?让人来问。”
荣蓁抱臂道?:“公主?倒不用这般笑我,等公主?到了大婚的时候,自然晓得被夫郎管束是何滋味了。”
荣蓁还是回了殿里,只是方才的戏已经落幕,白?云观的观主?来为?太后贺寿,更带来了一些?补养身体的灵丹妙药。
荣蓁坐在姬恒身边,问了一声?,“怎么这么热闹?”
姬恒侧头?在荣蓁耳边道?:“这观主?自诩相术冠绝天下,方才便在殿里显露几招,父后意?兴正浓,让这观主?给后宫的卿侍相面,看看有没有再生皇女的可能。”
荣蓁皱起?眉头?,看向那道?士,却?见她掐指卜算,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却?是摇了摇头?。场面一时有些?难以收场,今日本是为?太后贺寿,才请了这道?士来。若是给太后添堵,岂不是顾此失彼。
还是徐贵卿打?了圆场,“明年又到了选秀之年,想来宫里多进?些?新人,才能热闹些?。”
姬恒也不忍见太后心情低落,开口道?:“那不妨观主?也为?本宫算一算?”
一众人将视线皆落在姬恒身上,那观主?走上前来,在姬恒面上端详了一番,卜算之后,道?:“帝卿贵不可言,一生富贵顺遂,子嗣繁盛。”
她这话一出,殿中便有人笑了起?来,德阳道?:“观主?这话岂不是白?说了,谁人不知宁华帝卿乃是太后嫡子,自然是尊贵无比。子嗣一事?,自然也是一样。”
太后面色稍霁,道?:“不管说了什么,今日既然是为?孤贺寿,一律有赏赐。”
太后既这么说了,便也是给了这道?士台阶下,可没想到她竟执拗得很,道?:“帝卿自然是命中带贵,可方才所说之贵,却?并非出自天授,而是与?他身旁的女子有关。”
荣蓁没想到竟也能扯到自己头?上,她并不言语,姬琬倒是有了兴趣,“这话却?又怎么说?”
那道?士开口道?:“帝卿身旁这人,将来会贵极人臣,立不世之功。”
殿中一时寂静起?来,无他,只因方才这道?士婉拒了对姬琬的卜卦,却?对荣蓁赞赏有佳,臣子岂不是压过了君主?一头?。明贤与?韩云锦从偏殿走来也听得此言。
最后姬琬大笑出声?,“来人,赏吧。荣卿若是立不世之功,那便是说,将来便也是世上未有之太平,治世清明,河清海晏。朕为?天下之主?,自然希望朝中有更多贤能之臣。”
荣蓁忙道?:“臣并不信卜算之术,但为?臣之道?,自然是要?尽忠职守,不敢有疏忽懈怠之时。臣子以辅佐君主?为?先,臣定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
太后道?:“旁的孤可没听明白?,只听得子嗣繁盛,咱们大周将来的国运亦是如此。”
第074章 忧思
本?已快到年末, 可都?城府衙却出了?一桩百姓进京告御状之事,原是洪县县令翟敏因不擅断案,不悉律法, 将一桩小案错判重判,此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更引发了?朝臣里两方对峙。
先是有官员上奏皇帝,希望改革选官制度, 不一味重视科举选拔, 而这也触犯了?许多?官员的利益。朝堂上两方唇枪舌战,荣蓁持笏立在她们之中, 却并不言语。
一众人反称科举制已沿用几百年,并非是一朝一夕便可以?更改的, 更何况也不能只因洪县县令便将天下官员一并否定, 认定她们徒有其表,并无真才实学。
散朝之后,姬琬又?命光禄大?夫,御史中丞, 礼部、吏部长官一同?留下议事。
光禄大?夫齐芳见皇帝面色不虞, 忙开口道:“陛下莫要?为此事忧心,那洪县县令虽断案有失,但据臣所知,她却也并未有收受贿赂之事,为官尚算清廉。”
御史中丞陈立英却对此言甚是不满,“陛下,齐大?人之见, 臣怕是不能苟同?。即便那翟县令未收贿赂,但这也是为官之本?分, 何足夸道?更何况,地方百姓无法面见天颜,地方官员若是都?像翟县令一般,天下又?会有多?少悬案错案。以?臣之见,定要?对这翟敏重处,以?儆效尤。”
齐芳拱手?道:“臣并无替洪县县令脱罪之意,只是一人之罪,若动摇选官根本?,则是对我大?周不利。”
礼部尚书徐文姚见状道:“陛下,两位大?人皆言之有理,只是臣也认为,科举制万不可更改,尽快找出两全之策,才是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