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点头道:“回摄政王话,户部主事?杨颜曾亲眼所见?秦府受贿,趁夜秘密抬往后宅。”
荣蓁这几年行事?风格愈发?沉稳,连韩云锦也看不?出她是否是故作镇定,可满朝文武在此,秦楚越已对那两桩罪名未再抵赖,这第三件,只要有杨颜的口供,查抄府邸不?是难事?。何况她这两日专门找人盯着秦府,并未将那些财宝运出。而陆蕴这边,也如她所想,并未搅和进来。
只是还是有哪里不?对,仿佛太过顺利。
只听荣蓁漠然道:“传。”
杨颜很快入殿,将那日所见?所闻禀报,而后又道:“那晚若非臣走错路,只怕还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秦楚越面色微青,“你刚入户部不?久,究竟被何人指派污蔑上峰?按我大?周律法,越级上告者应先受刑罚。”
杨颜面不?改色,俯跪于地,“微臣绝非诬告,愿受任何刑罚,只是查抄秦府刻不?容缓,请摄政王下令!”
韩云锦微微仰头,王大?人率一部分官员纷纷下跪请命,“请摄政王下令!”
户部之前已出过丑事?,其余人也不?敢替秦楚越担保,陆蕴看了又看,拱手道:“摄政王容禀,臣相信秦大?人虽有失察之时,但绝不?至于收受贿赂,臣愿意?相信秦大?人的清白。只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眼下还需秦大?人自证,方能澄清此事?。”
陆嘉闻言都想暗笑一声,自己?母亲竟也当场做戏起来。
韩云锦叹道: “常言空穴来风必有因,眼下也只得委屈秦大?人了。”
秦楚越望向?荣蓁,急道:“请摄政王殿下明察,臣绝无此事?!”
犹如施压一般,荣蓁不?得不?下令,“传本王令,立刻查抄秦府,所有官员不?得擅离紫宸殿一步!户部主事?杨颜带下去受刑!”
荣蓁说完呼吸一慢,极力掩饰着情绪,韩云锦看在眼中,心?渐渐定了下来。
韩府正堂中,韩主君来回踱步,直到侍从匆忙传信,道:“回主君,秦府方才被官兵围住,一行人进了府中。”
韩主君吩咐道:“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禀报。”
第174章 发难
满朝文武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紫宸殿中?官员分列两旁,地上陈列着二十只?箱子,禁卫将这些箱子打开, 金银珠宝泛出的光华映在?大殿之?中?。
这是官兵抄了秦府所?得,与杨颜口供无太大出入,众人却未有唏嘘之?声,反倒疑惑更重。无它?, 只?因?这些箱子上皆饰以红绸, 不像无可抵赖的赃物,倒像是聘礼?
大臣们面面相觑, 王大人更是失态,“这……”
只?见秦楚越原本?灰暗的面容上浮出一抹笑意, “原来王大人所?指的赃物便?是这些。”
秦楚越慢慢走到箱子前, 其中?一个箱子里是诗书?古籍,她拈起一本?,漫声道:“这些皆为?臣之?私物,费了许多心思才得到, 并非什么赃物, 而是送于崔氏的聘礼。还望摄政王明察,还臣清白。”
韩云锦整个人僵在?原地,面容陡然变色,难道是秦楚越提前察觉,偷天换日,但只?差一步,为?何会如?此?是何时走漏了风声?抑或是, 没有什么赃物,从来便?只?是“聘礼”。她微不可察地望向荣蓁, 心里却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
荣蓁往箱子上扫了一眼,而后朝着禁卫略一抬手,禁卫便?将杨颜带了进来,她一个文人,受了这四十廷杖险些要了命去,神色奄奄,背上的血沾透了衣袍,禁卫将人放在?地上,只?见她喉间呛出了血沫。
荣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问道:“这可是你那?晚见到的箱子?”
杨颜伏在?地上,努力抬起头来,待看清眼前之?景时,醒转过来,她不可抑制地咳了起来,一边摇着头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许多官员的眼神投在?王大人身上,王大人慌乱之?下急声道:“这定?是她所?留后手,若真的是聘礼,为?何会趁夜送到府里?这般见不得光吗?”
这话倒也有理,而秦楚越却回道: “的确如?此。”
王大人愣住,似乎不明白她的话,“什么?”
秦楚越朗声道:“诸位大人皆知,我秦某年过而立,尚未成家,一直盼望寻一位贤良郎君主?持中?馈。而偶然间,秦某得知前尚书?令崔赟嫡孙尚未婚配,故而耗费心力寻了这些宝物提亲,采买的册子可为?证明。”
韩云锦终究沉不住气,寻到她话中?破绽,问道:“秦大人说这些是聘礼,可这些宝物之?昂贵,可是超出了时下的礼俗。何况,除了那?些采买册子,又有谁能证明这些真的只?是聘礼?”
秦楚越道:“韩相所?言极是,下官也实在?汗颜,不瞒诸位,其实这些聘礼乃是被崔氏退回的,聘书?早已在?半月前送到崔府,博陵崔氏一向不牵扯朝廷党争,只?要派人前去调查,定?能知道臣所?言非虚。”
韩云锦党羽言道:“荒谬,简直荒谬,错漏百出,你说崔氏退回了你的聘礼,却未解释这聘礼为?何如?此丰厚,当下世家大族下聘,恐怕也只?有其三成,崔氏又为?何入夜退回?”
秦楚越煞有其事道:“不怕诸位大人笑话,其实这两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聘礼丰厚,只?因?秦某想求娶的乃是崔氏兄弟两人,也是臣色迷心窍,既惦念有个贤良正夫,又盼着能有个绝色郎君相伴,故而听到崔老大人的两个孙子,一个才名远播,一个容貌超群,便?斗胆前去提亲,将两位郎君皆奉为?正君,不分上下。却差点?被崔氏打将出来,崔老大人也被秦某冒失之?举气到。秦某深感羞愧,为?不辱没崔氏名声,也保全自己?这朝廷三品官员的脸面,只?将那?些聘礼先送到庄子里安置,趁着无人瞧见再偷偷抬回府里。谁知底下人办事不牢靠,又被杨主?事看到,便?起了误会。”
殿中?群臣惊愣住,似乎没想到秦楚越竟还有这番“志向”。可秦楚越行事本?就不循常道,更听闻她府中?养了许多伶人,夜夜笙歌,这样荒唐的事倒也不是做不出。
崔赟与其家眷如?今住在?都城,荣蓁让禁卫取她腰牌,请崔赟入宫。崔赟很快便?到了,进殿之 ?后,看着秦楚越的眼神里难掩愠怒,拂袖冷哼一声,而后跪拜道:“老臣崔赟拜见圣上,拜见摄政王。”
荣蓁平声道:“崔老大人请起,今日本?王请崔老大人来此,皆为?秦尚书?被弹劾受贿一事。她直言殿中?这些宝物,是送与崔府的聘礼,可有此事?”
崔赟起身,面无表情道: “摄政王容禀,秦楚越求娶臣嫡孙之?事确有,当日她送去的聘书老臣也带了来。”
崔赟从袖中取出聘书,只?见这聘书?破烂,像是差点?便?被人撕毁,可见崔赟被此荒唐事气得不轻。崔赟又指着地上的箱子道:“这些东西老臣也见过,她怕老臣不愿接纳,当堂便?将这些箱子打开,倒与殿中?这些一般无二。只是她所提实在荒谬,老臣当时已断然拒绝,容不下这个无礼的登徒子,一个孙儿也不会嫁于她。”
秦楚越顺杆爬的本?事倒是快,道:“既然这些箱子已经?验过,又得了崔老大人的证言,臣之?清白便?可分明了。”
崔赟面色一黑,“哪个与你做的证词,老臣不过是据实而言,免得你日后再来攀惹。”
荣蓁望向文武百官,沉声道:“虽能证明受贿一事子虚乌有,可前两桩罪名却是抵赖不得,你可认下?”
秦楚越跪地道:“臣确有失职之处,愿接受一切处罚。”
今日早朝已经?消磨了两个时辰,却只?瞧了一场闹剧,谁都知晓那?两桩罪名可大可小,这处罚不过是走个过场,果然最后的结果便?是秦楚越罚俸一年,小惩大诫。
荣蓁又命秦楚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崔老大人赔罪,秦楚越能屈能伸,躬身向崔赟赔罪,崔赟撇过脸去,并不回应,显然余怒未消。
陆蕴收紧了手中?玉笏,没想到峰回路转,秦楚越有惊无险,倒是庆幸自己?方才并未多言。
而荣蓁还未来得及宣告对杨颜的处置,便?见御史荀姝端正身体,持玉笏言道:“摄政王容禀,既然秦尚书?的事暂时已有定?论,便?请诸位大人听臣一言,臣已写有弹状,仗弹丞相韩云锦,收受官员贿赂、卖官鬻爵、贪没贡品,雇凶杀人、排除异己?!”
陆嘉本?以为?即将散朝,却未曾想到原来今日的热闹这才真正开始,搁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慢慢收紧,盯紧殿中?动静。
韩云锦不可置信地看着荀姝,一时竟失了声音,直到察觉所?有人的眼神都望向自己?,这才道:“荒谬!没想到御史台如?今行事这般潦草,滥用手中?职权。”
秦楚越轻咳一声,凉声道:“韩相此言差矣,御史台本?就有弹劾百官的权力,方才韩相还让臣自证清白,怎么到了韩相这里,便?成了御史台的错了?更何况,若是秦某没有记错的话,荀御史与韩相还是同乡吧。常言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怨,这弹劾一事也是如?此,臣只?觉得荀御史大公?无私。空穴来风必有因?,眼下也只?得委屈韩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