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署里,荣蓁正看着各地的奏报,还是秦楚越提醒,荣蓁才察觉一时忙碌,连午膳也未用,“余下的容后再议,我且先回府一趟。”
秦楚越笑着道:“大人?做了?摄政王,倒是愈发?忙碌了?。现如今天下太平,大人?还是好好回府歇歇吧,也不必急于一时。”
荣蓁从善如流,心里也挂念姬恒,回了?府里,只是姬恒竟不在,她召来侍人?问询,才知姬恒今日午时前入了?宫。
荣蓁难免有些不解,昨日刚赴了?宫宴,怎么今日又去了?宫里?着实有些反常,荣蓁脑海中?忽而闪过一些念头?,再回忆起姬恒昨夜神?情?,猜出些什么,不等姬恒回来,便?立刻命人?备车入宫。
临华殿,邱霜刚要扶陆嘉进内殿歇息,便?听外面人?禀道:“太后,摄政王求见。”
陆嘉怔住,还未出声,荣蓁已经推开殿门走了进来,邱霜的视线停留在两人?身上,朝荣蓁行了礼,“摄政王殿下,太后身子乏了?,正要歇息。”
荣蓁在殿内环视一圈,又望向陆嘉,陆嘉撑起身子,道:“摄政王这样闯我临华殿,难道是觉得我这宫里藏了?人??”
荣蓁冷声道:“昨日宫宴,你可是说?了?什么?”
陆嘉伸手摸了摸脸颊,指痕已经浅淡,“大长帝卿是长辈,久不相见,自然是要寒暄一阵的,却不知摄政王指的是什么,又有哪些话是不该说的?”
荣蓁毫不客气,道:“我没有功夫与你多费口舌,今日是提醒,也是最后的警告。”
陆嘉胸口起伏着,心头?怨气难消,“摄政王若真的怕我说?些什么,何不先管好自己的夫郎?既有了?身孕,便?好好待在宅院里安胎,而不是随便?出现在宫闱里,若有什么闪失,还要同我兴师问罪,再表演一番伉俪情?深!”
荣蓁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身孕?”
陆嘉顿住,竟不知作何反应,而此刻荣蓁明白过来,大步离了?临华殿。陆嘉像是被抽走最后一丝气力,歪在软榻上。
恩生?守在明光殿外,看着荣蓁步履匆匆,他俯身行礼,荣蓁放慢了?脚步,推门进了?殿中?,恩生?替两人?将门合上。
明光殿里陈设一如往昔,姬恒许是累了?,靠在软榻上歇息,即便?睡着,脸上也依旧有着藏不住的倦意,眉心紧蹙着。
荣蓁坐到软榻旁,轻抚着姬恒的额发?,动作轻微,但还是惊动了?姬恒,睁眼瞧见荣蓁的那瞬,姬恒的眼神?有些迷茫,半晌才回神?,眼眸里浮现笑意,“你怎么会来宫里?”
荣蓁低声道:“回府见不着你,便?寻到这儿来。”
姬恒望着荣蓁,她额上还浮着汗珠,可见这一路有多匆忙。
姬恒缓缓道:“许久不来宫里,恰好累了?,便?靠在这里歇歇。方才,我梦见皇姐了?。”
听姬恒提起姬琬,荣蓁问道:“那殿下都梦到了?什么?”
姬恒半坐起来,荣蓁伸手将软枕塞到他手边,让他舒服一些,姬恒拉住荣蓁的手,道:“依稀是当年的事,皇姐同我说?起身边新进了?个侍卫,知情?识趣,投其所好,她很?是喜欢,想留在身边慢慢提拔。而那时我同皇姐说?,这样的人?定是个佞臣,专来蛊惑圣心的。”
荣蓁失笑,姬恒温柔而认真地看着她,“我便?想着,定要瞧瞧是怎样的人?,巧言令色,让皇姐这般偏爱。可没?想到,真正被蛊惑的人?是我。只是即便?再重来一次,我也依旧想要嫁你。”
荣蓁低下头?去,“殿下对我一往情?深,而我却让你一次次伤心。”
姬恒摇了?摇头?,“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越是幸福,越是患得患失,究其根本,是我太怕失去你,不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
荣蓁伸手将姬恒拥入怀里,“我虽不知陆太后同你说?了?什么,可我与他之间并无苟且之事。”
即便?荣蓁没?有说?,姬恒也用自己的方法?得到了?验证,“后宫里的男人?哪有不疯的,你放心,往后我也不会进宫里与他纠纏。”
荣蓁扶着他的肩膀,低头?看向他还未显怀的腹部?,“所以,这里真的又有了?我们的骨肉了?吗?”
姬恒眼神?温柔,“嗯,其实我也是昨日才知晓,本想等宫宴结束之后再告诉你……”
只是没?想到被陆嘉搅了?局,荣蓁明白他那时的心情?,又想到陆嘉的痴状,隐隐有些担忧,不免多说?一些,“其实我……那晚我醉了?酒,我们当时又冷着,本就心情?不虞,他突然出现在我房中?,我……”
姬恒的手指触在荣蓁唇上,他明白荣蓁话中?之意,即便?没?有做过那等事,可醉酒放纵之下,亲近之态怕也是有的,有些话听了?也是伤心烦恼,何必追问。
姬恒认真地看着荣蓁的眼眸,道:“这些事便?就这么过去,我不在意了?,但你还需小心些。男子的恨意若起,是无法?轻易消弭的。只是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的事瞒着我吗?”
荣蓁脑海中?顿时浮现澜儿的身影,她不是没?有想过同姬恒说?明澜儿的身世,可当初怕他伤心,如今又怕他为?此忧思苦闷而影响腹中?胎儿,瞻前顾后,却又寸步难行。当初她与慕容霄分开时并不知他已有身孕,世事无常,不由自主,她已经负了?一个,实在不能再辜负姬恒。
荣蓁抱紧了?他,“没?有,再无旁的事。”
第173章 死生
荣蓁自从得知姬恒有了身孕, 便?格外重视,府里不?许有嘈杂之声,不?许闲杂人等探望, 每日的饮食也都要郎中看过方能入口,体贴周全,比往昔更甚。
恩生服侍姬恒饮下安胎汤药,轻声笑道:“昨日大?人还曾问起我, 说每日午后殿下可睡得安稳, 安胎药可按时服下?大?人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倒是格外紧张殿下这一胎。”
姬恒已过而立之年, 他知道荣蓁是怕他这一胎艰难,甚至比他还要焦虑几分, 那日太医诊脉之后, 荣蓁曾含糊提起,若是对父体有损,这胎儿倒不?如不?要。
可这是她们两人的骨肉,既然来了, 姬恒又怎么肯落胎。于是荣蓁早早处置完朝中事?务便?回府, 饮食起居分外上心?,或是陪他在帝卿府中走走,或是陪他小憩。有时怕他无聊,便?也常让人请德阳帝卿来陪他说话。
恩生将一碟蜜饯端到姬恒面前,解安胎药苦涩之味,姬恒挥了挥手,恩生道:“恕奴才多嘴, 陆氏那般挑衅挑拨,殿下对他便?轻轻放过了吗?”
不?论发?生什么, 恩生自是站在姬恒这边,在他眼里陆嘉不?守夫德不?说,还竟妄想荣大?人,可若什么都不?做,倒真的是便?宜了陆嘉。
姬恒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其实我的敌人从来不?是陆嘉,而是我自己?的心?,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危机四伏。其实我不?是不?相信荣蓁,我是不?相信我自己?,风声鹤唳,甚至连她动用私账修缮福安寺,都能想到别处。”
荣蓁走近殿门时便?刚好?听见?这几句,她缓了几步才走进去,姬恒瞧见?她回来,笑了笑,“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早?”
荣蓁扶着他到内室坐下,“方才你和恩生的话我都听见?了。”
姬恒张了张嘴,“我……”
荣蓁的手指拦在他唇前,“这事?怪我,你是我的夫郎,有什么事?我都应该知会你。我让人修缮福安寺,与陆嘉毫无干系,是因为那里有我一位故人。”
姬恒奇道:“故人?”
荣蓁温声道:“听寺中人说他云游去了,也不?知会去多久,等他回来,我请他来府上同你见?一 面。”
姬恒想不?出她口中故人是谁,可她既给?了解释,他心?里也安稳许多。
荣蓁坐在他身旁,忽而靠近在他颈边嗅了嗅,奇道:“你用了什么熏香吗?”
姬恒道:“自从有了身孕,这房里便?再未进过熏香,难不?成是沾上了什么花花草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