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荣蓁并未掺和进?来,连陈立英也觉讶然?,等她膝伤好了以后,在路上拦住荣蓁马车,进?来道:“我原本以为?你同韩云锦对立,会在此事上于?我站在一处,没想到竟作壁上观。朝中有韩云锦这等佞臣在,你身为?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难道不该尽心尽力,恪守职责吗?”
荣蓁立在她面前,将陈立英上下打量了一番,陈立英神?色疑惑,“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荣蓁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荣某面前的究竟是不是一身清正?,大公无私的陈御史。若是荣某没有记错的话,陈大人从前也没少弹劾于?我吧?我记得那时陈大人也在先帝面前说我是佞臣,荣某并非心胸狭窄之辈,旧事重提,不过是觉得陈大人那时的话甚是有理。陈大人又怎么?能指望我呢?”
陈立英被她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可今时不同往日,总之,在其位谋其政。”
荣蓁笑了笑,“可在荣某心里,这不过是陛下的家事。陈大人,事情已经摆平,也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荣某还有事忙,先告辞了。”
陈立英被荣蓁从马车上赶了下去,直到一旁随从出声唤她,才?回过神?来,“这荣蓁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而此事过后,明?贤也只安生了一年,便又故态复萌,下旨修建了许多宫殿,御史台的奏折堆满御案,明?贤看也不看,便让人拿去烧了。
韩云锦一面要哄着皇帝,一面还要替她收拾烂摊子,明?贤继位这几年,她看上去竟老了十岁,哪里还有一开始春风得意的模样。
而荣蓁这几年与朝中各派相安无事,更请命明?贤在朝中各地修建学堂,劝课农桑,鼓励商人经营,收取一定商税。韩云锦有心从中作梗,但荣蓁还未动作,便有陈立英等人拦在前面,她也只得作罢。
元启三年二月,明?贤及笄,三大辅臣卸去职责,由明?贤亲政。
元启三年三月,明?贤广选后宫,册封太傅嫡孙江鄢为?德君,陆氏嫡子陆嘉为?贤君,另有卿侍数名,而君后之位空悬。
江鄢本是韩云锦极力推荐的君后人选,可明?贤却并未如她所愿,只给了德君的封号。但江鄢容貌俊秀,一入宫便得了明?贤宠爱,一应赏赐均按着君后的礼制。将陆嘉所居的临华殿衬成了冷宫一般,明?贤甚少踏足此处,还当着陆嘉的面带走了他身旁一个?容貌清秀的宫人。
不过宠幸几次,那宫人竟有喜讯传出。明?贤并未因此而上心,将那宫人送回了陆嘉宫中。江鄢受尽恩宠,却无身孕,气恼之下,隔三差五便让身旁宫人去临华殿寻衅,陆嘉几个?月忍让下来,却终是气病,直到中秋宫宴才?寻得一丝快意。
第140章 颜面
帝卿府, 恩生服侍着姬恒穿上外袍,又替他整理着腰间玉带,见姬恒兴致索然, 恩生笑了笑,“殿下已经几年未去宫宴了,如?今宫里请了几番,总不好再推拒。”
姬恒声音低沉, 道:“何止是宫宴, 自?从父后和皇姐仙逝,本宫便?不想再踏足宫中半步, 那?里的一草一木,见了都觉伤感。明光殿虽然还为本宫留着, 只怕内殿也?已经满是灰尘了。”
恩生望着他, 先皇驾崩之后一整年,姬恒都没有会心笑过,总在佛堂念经,那?时他生怕姬恒抑郁成疾, 好在随后两年姬恒心中哀楚消散, 和荣大人缱绻恩爱,孩儿承欢膝下,心绪也?平和许多。
恩生道:“如?今宫里是德君主事,他又得宠,听说今日宫宴请了不少命夫前去,怕是少不了巴结附和。宫里的男人虽少,但也?不算省心, 殿下若是坐得住便?多坐一会儿,若是烦了倦了, 咱们?就先回来。”
姬恒嗯了一声,吩咐道:“去把昨日本宫手抄的那?几份佛经带上。”
姬恒话音刚落,荣蓁便?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穿的是与他同?色华服,姬恒今日同?她一起?进宫,两人坐在辇车上,荣蓁温声道:“再过半个月,郑玉便?该凯旋回京了,战事很顺利,到时候请她们?来府上做客,你觉得可好?”
姬恒与她玩笑几句,“我何时不顺你心意过,这样?的事你决定便?是,怎么还要?我应允?”
荣蓁莞尔一笑,“夫贤如?此,是为妻之幸。”
姬恒嘴角微翘,“少来说些好听的话,这两日你都歇在沁园,难道还要?我请你过来?”
荣蓁道:“前两日许是染了风寒,白日起?了热,又怕把病气过给你和孩子,才?一直在沁园独寝。”
姬恒怔了怔,“怎么也?不告诉我,每日见你从官署回来得晚,去沁园寻你时又歇下了。怕你疲倦,不忍心搅醒你,怎么却是病了?”
荣蓁见他一脸关切,轻握住他的手,“也?不是什么大事,服了几日药,今日已经好多了。”
姬恒难免担心,道:“宫宴上少不了饮酒,你的身?体真的无妨?”
荣蓁神色轻松,“习武之人,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何况已经好了。”见姬恒脸上仍有些忧虑,荣蓁靠近了些,轻声道:“你若不信,今晚我便?搬回正殿。”
荣蓁的温言软语,姬恒最?是受用?,“往后可不能再瞒我,染了风寒又如?何,看不见你,我才?真正揪心。”
荣蓁笑道:“好,从今以?后,我每日都睡在你枕边,可好?”
姬恒偏过头去,眉眼里难掩笑意,“谁要?听你说这个?”
今晚 明贤在麟德殿设宴,来的都是朝中要?臣,荣蓁与姬恒分别之后,姬恒去到后宫中,却不是前往德君江鄢所在的兴庆宫,恩生道:“殿下,宫宴怕是快要?开始了。”
姬恒却毫不在意,道:“不急,先去佛堂一趟,将本宫为父后皇姐祈福的佛经送过去。”
兴庆宫中极其奢华,原本此处便?被明贤修缮过,江鄢得宠之后住进这里,更是添了许多宝物。明贤今日交待过一句,只说让他将主位留给舅父,江鄢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听从,他本就想借着今日宫宴好好展露一番,身?边宫人提醒一句,他便?动了些心思,只将主位设了两个,姬恒的座位比他略高一些,这样?即便?陛下怪罪下来,他也?能撒娇抵赖过去。
宴会开始前,陆嘉从外面走进来,一身?青色锦袍,容貌清俊秀致,举手投足间透着些文雅之态,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怀六甲的男子。
江鄢坐于主位,从瞧见他二人之时,江鄢的眼眸中便?带了几分怨恼憎恨,往座席间看去,只见那?些命夫耳语几句,即便?没有听见,他也?能想到他们?会谈论?什么。
虽同?为四君,可江鄢统理后宫之事,陆嘉只能同?他行礼,江鄢并未直接为难他,只是道:“贤君来赴宴,难道身?旁无人侍候了,怎么还带了宋侍人过来,他毕竟有了身?孕,若要?让他服侍,只怕旁人要?说你苛刻了。”
陆嘉却是有口?难言,他并非是想带着宋侍人来给江鄢添堵,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江鄢没少派人为难,甚至想落了宋侍人腹中胎儿,他此来赴宴,临华殿里无人护着,只担心江鄢会趁机对?宋侍人下手,不得已才?将人带在身?边。
陆嘉步步退让,道:“德君教训得是,臣侍省得了。”
陆嘉姿态谦卑,江鄢也不好太过咄咄逼人,让他主仆二人入座。
座间一位男子笑着道:“德君出身名门,入宫才?多少时日,就得陛下如?此爱重,还给了治理六宫之权,想来不久便可听到德君的喜讯了。”
这话倒是将江鄢心头的一丝不快冲淡了,含笑道:“能替陛下诞育子嗣,是后宫男子的福分。恰如?满朝文武,能替陛下分忧,也?是她们?的本分。若是朝中多些像韩大人这样?的有功之臣,才?是大周的幸事。”
座间那?男子便?是韩云锦正君,两人一唱一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席间奏起?雅乐,便?有人对?江鄢恭维道:“听闻德君您爱好诗书,又极擅古琴,若是不嫌弃,侍身?府上倒是有一本失传的乐谱,改日呈到宫里来,不至于在侍身?这里蒙尘。”
江鄢不过十七岁年纪,心性本就未定,眼下又因为这身?份,众星捧月一般,一时间忘乎所以?,“好啊,本宫倒也?有兴致瞧瞧。”
他说着,又望了陆嘉一眼,道:“倒是忘了,贤君也?极擅古琴,说起?来,从前先帝在时,宫宴都是由先帝的徐惠君操持,本宫记得他是贤君的叔父吧,想来耳濡目染多年,又留在宫中教养,不论是治理后宫的能力,还是对?礼乐的造诣,都比本宫要?好得多,你们?说是吗?”
江鄢此举,分明是有意要?宴席中人站队,他言语中似乎在贬低自?己,妄自?菲薄,实则是要?落陆嘉的颜面,果然便?有人道:“德君何必这般谦逊,陛下选定了德君,那?自?然便?是信赖德君的能力。纸上得来终觉浅,即便?是耳濡目染,没有真正做过,又怎知能否胜任呢?”
陆嘉任由他们?说着,一旁的宋侍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侍立一旁,焦虑地看着陆嘉。
兴庆宫门前,姬恒立在那?儿,恩生在旁早已将方才?的话听了进去,低声道:“不是出身?名门,怎么这般小人得志?”
姬恒眉心微蹙,对?这样?的宫宴毫无兴趣,转身?便?要?离开,可在这时,却有人提起?了他。
韩主君倒未与旁人一同?奚落陆嘉,反倒是提了一句,“帝卿还没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