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活着就好,死了也行,现在倒是比谁都急。
主动叫医生给自己做了全身检查,中医西医找来一大堆,严格按照他们的计划调理自己的身体,每天定闹钟提醒自己吃药,顿顿饭都离不开药膳,关注了一群延年益寿的微信公众号。
用裴溪洄的话来说,大美人儿现在什么都不怕,最怕突然嘎了。
沈月岛确实怕。
霍深醒过来了,他们还有漫长的以后,不能在他这儿再掉链子。
中午,霍深吃完了沈月岛做的营养餐,下床消食,顺便锻炼腿部肌肉。
他能进食后吃的饭都是沈月岛做的,私人医院灵活性比较大,沈月岛就在霍深的病房隔壁弄了个小厨房,还有几间客房,他和霍深的医疗团队都住在这里。
沈月岛做饭的手艺约等于没有,好在霍深现在只能吃一些粥和糊糊,再难吃也难吃不到哪去,而且他对沈月岛有天然滤镜,给什么都说好吃。
消完食,护士进来给霍深输下午的液,沈月岛把餐具收起来要拿去厨房。
护士输上液走了,沈月岛也急着走。
霍深在后面叫了他一句:“你站那儿。 ”
小护士和沈月岛同时愣在门口,都以为他叫的是自己。
没办法,霍深身上自带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不笑或者不带语气说话时会让人感觉在被训,这种压迫感并没有因为他生病而减弱,反而被这几天遭受的冷待催发到了极致。
护士和沈月岛双双转过脸来,看向霍深。
霍深没作声,眼神平静盯着沈月岛。
护士有些莫名:“霍会长,您有事?”
沈月岛看了霍深一眼,挫败似的叹了口气,扭头对护士说:“没事,你去忙吧。”
护士笑嘻嘻的一副“我懂”的样子,知道他们两口子要单独说小话了,小跑着关门出去。
门板在身后闭合时发出很轻的一道声音,沈月岛心里却倏地一颤。
他撩起眼皮偷偷地瞄了眼霍深,又很快低下头看向别处,餐盘在手里转来转去,好像烫他的手。
霍深拍拍自己床边:“过来。”
沈月岛不过去,贴着墙边站得笔直,低着个脑袋说:“有事吗?没事我先去刷餐盘。”
霍深让他这句话气笑了。
“护士问我有事吗,你也问我有事吗,问完就走,留都留不住,我以为你也是我请的护士呢。”
沈月岛脸上一囧:“哥,你别这么说。”
“那我怎么说?”霍深问他。
沈月岛说不出话,头都不敢抬,从霍深眼睛上的纱布拆掉后,他没敢和对方对视一眼。
“小岛,你在躲我。”
霍深的语气很无奈。
“你在生我的气吗?气我那么长时间都不和你相认,如果是的话我和你道”
“没有!我没生你的气!别和我道歉……”沈月岛没听他说完就绷不住了,放下餐盘快步走到他床边,霍深伸手把他扯到床上,两人呼吸交叠,轻轻打在彼此鼻尖。
醒来一周了,他们第一次离这么近。
“从我醒到现在,你没和我说超过十句话,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一点都不想我吗?”霍深凑过去,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我的小伽伽呢,怎么还不回来我身边。”
沈月岛因为这句话红了眼。
他很努力地忍着眼泪,不想霍深再看到他哭,但喉咙里还是溢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哭腔。
“没有不想你,我想我哥,每分每秒都在想。”
“那为什么不看我?”
“不敢看……”
他闭着眼睛,贴着霍深的额头,有些凉的掌心轻轻抚在他脸上按揉,就像只温情脉脉的小动物。
“队长,你知道吗,你是我……年少时的梦。”
霍深淡淡地笑起来,还是那样眼尾轻轻上挑着,将手指伸进他的发丝里,吻着他的鼻尖、额头、脸颊,用尽所有的温柔去哄他:“为什么呢,我让你觉得有距离感吗?可你从一开始就得到我了不是吗,我都没忍心让你多追几天。”
沈月岛摇头,水光从濡湿的睫毛中溢出:“和这个无关,是太美好了,太美好了,那么美好的一个人,被我毁掉了,你有你的生活,你本该过得很幸福,都被我毁了……”
他父母被害是因为家庭不睦,弟弟失踪是受牵连,包括他自己吃的所有苦受的所有罪都是因为他肩膀上的责任,是因为他姓沈。只有阿勒,他和这些事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是一个没爹没妈的普通人,只是想要他见自己的小伽伽一面,却被那些人渣用那样的方式活活折磨至“死”,又逼自己去扮演一个完全不喜欢的角色七年。
他遭受的一切苦难,都因为沈月岛。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沈月岛贴着他的脸颊,小声地抽泣。
他连让阿勒掉一滴眼泪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现在却知道阿勒因他而死,当年那场车祸和沈堂才说的话结合了起来,变成一场无比清晰的噩梦,霍深醒了几天,他就做了几天噩梦。
他恨不得穿越回七年前,直接把沈堂才捅死再自杀,这样他爸妈不用死,阿勒也不会认识他。
“我不敢看你,不敢给你换衣服,你身上的伤口……太多太多了,把身体都划满了,以前你手上有个口子我都要心疼,现在、现在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