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1)

“我觉得知道。”沈堂才说。

“一开始村民很积极地往学校里送孩子,沈堂义不常出现,只看孩子们的画像,看到长得漂亮的就想办法弄成意外死亡再包装卖掉,后来这样意外死亡的孩子越来越多,村民渐渐察觉出不对劲,就不往学校送了,他们觉得这事和沈堂义有关,但是没有证据又害怕他。”

他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处于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对强权贵胄有着天然的惧怕,他们想要闹,想质问,有个妈妈冲到他的车前拿着孩子的照片问他见没见过自己儿子,沈堂义都不屑于分给她一个眼神,一抬手就让保镖把她打发了,后来那个妈妈就跑进了山里,再没出来过。”

一条活生生的年轻生命,于沈堂义来说只不过是一笔进账,他甚至都懒得加以隐瞒,知道了又怎么样?一帮愚民一辈子都没出过大山,孩子被卖了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伸冤。

“二哥当年还和我说:我只不过是卖掉他们二十个孩子,却给上百个孩子盖学校让他们上学,二十个换上百个,这帮愚民竟然还不知道感恩?”

沈月岛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沈堂义抓到山里一刀刀凌迟。

第51章 笼子

“村民手里或许有证据。”霍深对沈月岛说,“至少那个冲到沈堂义车前的女人会有。”

沈堂才点头:“我也这么想。”

沈月岛不解地看着他俩:“为什么?”

霍深嘴唇一颤,看了他一眼,开口有些哑然:“因为她还让自己活着。”

沈月岛望着他深黑的眼睛,仿佛被吸进无尽的深海中,胸腔里蓦地窜起一股压抑的窒息感,他几乎一瞬间读懂了霍深话里的含义。

孩子是母亲的全部,如果她手里什么都没有又认定了沈堂义就是杀害他儿子的凶手,那在那种被强权镇压求助无门的绝望境地里,她不会选择躲起来,而是和沈堂义鱼死网破。

就像七年前家破人亡的那一个月,父母和阿勒的死讯先后到来,沈月岛曾想过一百次一千次跟他们一起走,他走在大马路上都想冲出去让车把自己撞死,但他不甘心。

他知道内鬼就在家里,他知道自己能为爸妈报仇,只要心里有这股牵挂和希望,那不管这些牵挂和希望多么渺小,他都不可能放弃。

“你的理由呢?三叔。”沈月岛又看向沈堂才。

沈堂才面色凝重,摩挲着手里沈月岛刚给他的领带夹,语气有些飘忽:“其实我不太确定,当年大哥让我不要走漏风声,他自己去查那件事,我不放心,想帮他的忙,可他怕我出事什么都不跟我说。只在最后一次他和大嫂要去山村之前,给我透露了一点。”

“他说大嫂联系到了一个躲在山里的精神不好的女人,那个女人看到过二哥的手下在抓孩子,还留了证据,但她不相信她们,不愿意把证据交出来,所以大哥才执意进山找她,但我”

“但你不确定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当年拦车的那位母亲,更不知道所谓的证据是不是查理和沈堂义为了引大哥下套做的诱饵。”霍深看着他说。

沈堂才叹了口气,点头:“沈堂义跑了,查理那边一定收到了风声,不断有人来刺杀小岛就是证明。如果他们再次和爱德华联合起来,用当年对付大哥的办法来对付我们……”

“但如果她不是诱饵呢?”沈月岛望着远处的虚空沉默半晌,说:“她如果只是个一心为孩子报仇的母亲,还留下了足以坐实他们犯罪事实的证据,就不可能只有我们这拨人去找他。”

“小岛你的意思是?”

“在山村周围埋下眼线,一旦有查理或者沈堂义的人进山找人,就证明她是我们这边的。”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

计划敲定当天,霍深就派去一队人埋伏到山村附近。

当天晚上,七八个自称是地质考察员的外国人乔装打扮开车上山,一进去就放狗开展地毯式搜索,埋伏在山下的眼线把消息传给霍深,霍深当即让他们从另一侧进山找人。

山里雾气大信号差,眼线们进去后不好追踪,霍深怕他们出事还特意让他们每个人都戴上信号追踪器,可是从后半夜开始,追踪器传回来的坐标点就相继不动了。

追踪信号停在一个地方长时间不移动,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追踪器被取下来扔在了那里,二是戴着追踪器的人不能动了。

霍深没告诉沈月岛追踪器的事,自己在机器前守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打电话给等在山下的靳寒:“进去找吧,别让他们留在山里。”

夜风很大,把他的声音吹得闷哑。

沈月岛走进来看到他双手撑着窗沿躬身站着,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怎么”

话没说完,就看到霍深湿了眼眶。

他心尖一紧,下意识扫向旁边的电脑,屏幕上有八个一动不动的定位点,他看得懂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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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没人再说话。

他们呆立在窗前,沉默地拥抱在一起,或纤细或强壮的手臂揽在彼此腰上,是一种无形的支撑。

良久,沈月岛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霍深阖上眼,掌心隔着一层布料抚摸着他的后背,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回应沈月岛的道歉。

他可以为沈月岛去死,随时都可以,但他并不能替那些逝去的生命做出原谅。

害死他们的直接凶手是查理和沈堂义,将他们送入险境的却是他和沈月岛。

天将大亮的时候,靳寒把人拉了回来。

八具尸体,罩着黑布躺在车内,霍深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他们的死因各异。

有的是中枪身亡,子弹一水的D国造,还有的是失足坠崖,有的被利刃划伤,有的勒断了脖子,有的闷在水里窒息而亡。

“不像是一批人干的。”霍深说,“枪伤和刀伤应该是查理的人干的,其余的是另一批人。”

“是村民,当年被害孩子的家长。”靳寒语气笃定。

霍深问他:“这么肯定?”

“嗯,因为那座山上死的不止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