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开心。”

姜席玉想，不是什么大事，总不能让齐映知道，他一向敬仰的姐姐被一个二十一岁的小子气得下午饭都没吃下。

姜氏在她手上蒸蒸日上，老姜和自己妈整天乐呵呵出国旅游，闲下来就钓鱼画画，没什么可担忧的。唯一让二老焦急的就是姜席玉的婚事，她今年三十三，平时黑着张脸，待人做事冷淡强硬，二老也不敢催她，更不敢给她安排什么相亲局。

见女儿婚事无望，林曦文也拉着女儿悄悄说“不是有精子库吗？你去弄个基因好智商高的，总得留个后。”

姜席玉在给老妈削苹果，闻言抬起头看着老妈淡淡道“你要叫我生？”

林曦文被噎回去，想了半天期期艾艾“有代孕啊。”

“代孕犯法。”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老妈“再说这些以后我不来了。”

老妈举着苹果一脸深仇大恨，姜席玉看了也是不忍心“要不您二老再去领养一个，我看您和爸精力这么好，再培养一个不成问题。”

林曦文抓着苹果想砸她，深呼吸几口后叫姜席玉滚远些。

这事儿上拒绝了爹妈总得在其他事情上找补，总不能连续拒绝两次。

所以姜席玉和老姜坐在了李家回国的接风宴上，两家算是世交，李家在十多年前出了国，如今回来自然是要拉上老朋友好好叙叙旧。

姜席玉有些无聊，面上仍装出一副耐心的样子，举着红酒杯脸上带笑陪两个老人寒暄。

恍惚间就被点了名。“席玉啊，你还记得你诚凌弟弟吧？”

李老爷子推了推身旁趴着的青年“快点叫席玉姐姐，小时候席玉姐还教你做过作业呢。”

青年几秒钟后才不耐烦抬头“爸你干嘛，我昨晚酒醉现在正难受呢。”注视到众人的目光后看向自己对面的姜席玉，怔了会儿后朝姜席玉扬了扬头，就算打招呼了。

李老爷子老年得子，情深义重的发妻难产而亡，就给他留下了这么个儿子，他对李诚凌这个儿子几近溺爱，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也没办法，脸上挂着笑向姜席玉赔罪“这孩子真是不成体统，见笑见笑。”

姜席玉应承着“哪里哪里，诚凌真是长大了，以前还那么小一点呢......”

几番回合后李老爷子就进入了正题“席玉啊，你看我们回来，国内的产业也需要人去打理，诚凌这孩子又缺少历练，李伯伯想托你帮我带带他，也让他学点真本事，总不至于把家产败光。”

姜席玉维持着假笑“李伯伯的意思是......”

“李伯伯想让他去你公司跟着学学，你尽管使唤他......”

姜席玉保持了近三十年的体面假面正在崩溃，她觉得假笑着的脸都不是自己的了。这个李老头，想要这个满脸打着钉子的，领口还若隐若现露出一大片刺青的，从小到大就闯祸的混世魔王，到她视作自己的孩子的坐满了精英的公司去。

姜席玉很想拒绝，可是老姜在桌下使劲戳她，她只得含恨答应。

正事说完后就剩下几个长辈轻松叙旧了，姜席玉起身去了厕所，洗完手往包厢走时被阴影中猝不及防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是李诚凌。他穿着件黑色连帽衫，此时帽子拉上去戴着，双手插兜里倚在墙边“席玉姐，你真还记得我啊？”

他的眉骨极高，眉尾打了个眉钉，唇侧也打着钉子，光打在他的眉眼上映出一道很深的阴影。

姜席玉看到他那个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死样子就烦。“记得一点。”说完抬腿准备走。

李诚凌侧身拦住了她“我倒是记得你，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老李天天把你挂在嘴边。”

“嗯，那你就应该多学学。”姜席玉轻笑。

李诚凌嘴唇紧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下颌肌肉紧绷，仿佛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愤怒“我最记得你的就是，老李把我送去你家让你教我写作业，你对我不耐烦极了，教不会就骂，还让我罚站。”

李诚凌眉头深深皱起，双手紧握成拳。姜席玉看着他心里暗笑，真是大少爷，被众星捧月惯了，这么一点事能记十多年。

她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这大少爷还没有眼力见往枪口上撞。

姜席玉想了想“所以呢？你要我向你道歉吗？还是要向我证明你已经有长进了，不像小时候一样，蠢的一无是处。”

她当然知道怎么激怒贬低别人，出了一口恶气的同时她也在祈祷，希望这个大少爷被她挖苦一番后闹着喊着不再来她公司。

她趁这人气极时走，身后却传来咬牙切齿的一句。

“你等着。”

第14章 第十四章

神经病。姜席玉想，还我等着，我怕你个二十多岁的小孩？

直到姜席玉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中李诚凌才垂下头。无力极了，他的脸火辣辣的，是刚刚被不留情面羞辱后造成的。他很久没有过这种被劈头盖脸被讥讽的感觉，在家他是千尊万贵的小少爷，出门群星拱月身后簇拥一群人巴结的李少，人生中唯一有过的冷嘲热讽都来自姜席玉。

他自小无法无天惯了，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天的漂亮姐姐也应该哄着他惯着他，没想到进了书房就是一道挑剔又不耐烦的审视。做错了题就被失望的眼神看着，讲了两遍解题思路他故意说听不懂，想看这个漂亮姐姐无可奈何的样子，结果被一句滚去阳台上站着吓得差点哭出来。

回家后他故意向老爸抽抽噎噎告状，没想到一向溺爱自己的老爸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说席玉姐姐还不是为了你好。直到出了国，自家爹还整天在他耳边念着要是你能有席玉姐姐十分之一争气就好了。

他不服气，晚上趴在床上玩手机，鬼使神差就打开引擎搜索姜席玉，结果横跨了几年，先是国内奖学金公示，又是优秀毕业生。李诚凌睡不着时就搜她的名字，在大洋彼岸死死盯着她，企图找出她的一点丑闻。可惜人家顺风顺水，李诚凌每年搜都能有更新更有分量的履历出现。

李诚凌就这样在搜索引擎上注视她了十多年，发了几篇论文，又获得了什么荣誉称号，称呼从小姜总到姜董。

姜席玉，你等着。

*

姜席玉是真没想到李诚凌会来。彼时她正在办公室批文件，周秘书突然跑进来，平时稳如泰山平静的表情竟出现了一丝惊慌。

在姜席玉苛刻的注视下周秘书稳住了心神“姜总，外面有位男士说他要找你。”

姜席玉低下头继续翻报表“没有预约就赶出去，我没有教过你吗？”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来人大摇大摆走进来，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工作还没给我安排呢就赶我走？”

姜席玉抬头看着李诚凌，目光从他身上皱巴巴的短袖打量到脚上那双拖鞋，接着目光在他手上泛着油光的韭菜盒子上停留了三秒。然后按下了座机“保安，叫三个人上来。”

周秘书尴尬的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看看面色平静的姜总，又看看沙发上安之若泰坐着正准备咬下韭菜盒子的陌生青年，心里预设多种后果，最终生出些勇气，冲过去一把夺下那个韭菜盒子。